1.谋杀案发(第2/3页)

这些人使出浑身解数也赚取不了多少小钱,继而转战到别处表演。临走前每个人都会循着队列走一遍,使劲把松沓却不轻易挪开的帽子塞进队伍的缝隙里,不断地重复:“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好鼓动观众慷慨解囊。节目表演的空暇,小商贩们便围上来,兜售各式各样的糖果、火柴、小玩意儿,甚至明信片。人们爽快地掏出几个便士,这样的消遣足以好好消磨时间了。

此时,人群中掀起一阵躁动,剧院的常客知道,就只能是一种情况。板凳被扔到一边,或折起放进提包里,吃的都先收好,取出钱包准备掏钱。剧院的大门打开了!一场多么让人激动的赌博就要开局,站到售票窗前的那一刻,是赢得如愿以偿,还是输个空手而归?队伍的前面并不像后面那样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大门敞开带来的兴奋感一时掩过了英国人向来懒得角逐先后的天性。有人轻轻地往前推,又稍稍靠前一点,我指的是英国人,苏格兰人可不会这样,队伍前挤了一堆人,动不了,把设在剧院正厅后排门后的售票窗堵个水泄不通。硬币放下时叮叮当当的声响说明出票口还在不停地运作,拿到票的幸运儿恍如得到解脱进入了天堂。可听见这声音,排在队伍后面的人不自觉地往前挪,弄得前面的人发出声嘶力竭的抗议。警卫下到队伍中去维持秩序:“行了,行了,往后站一点,时间还早,你推也没用,别急别急。”时不时,排头三三两两的几个买完后从人群中解放出来,像是断了的珠串滚出几颗散落的珠子,整条队伍才得以移动一小步。眼下,一个肥胖的女士笨手笨脚地翻找她的钱包,显然,她早该按照票价把钱给准备好,省得现在挡在一大堆人的前面。她似乎察觉到大家的不满,于是转过头冲身后的男士生气地说道:

“哎,你要是能不推我的话,我会很感激的。就不能好好地让一位女士把她的钱从包里掏出来吗?”

男子不以为意,把头埋在胸前,只用呢帽对视她灼热的目光。女士闷哼了一声,回过头去把刚才翻了半天的钱直接往售票口那儿放。结果那位男子缓缓地跪倒在地上,挨后面的人差点就绊倒在他身上,男子跪着不起,然后脸一点儿一点儿地沉到地面。

“这小子晕过去了。”有人说道。一时半会儿没有人动,像在今天这样的混杂人群里,少管闲事,化身为一只变色龙,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说不定会有人认出他来,但没有;最后是一个不知本性就更为友善,还是更爱自以为是的男人前去帮忙。当他正打算把瘫倒在地上的小伙翻过身来,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像被刺痛了似的,慌忙地往后退。有个女人见状接连冒出三声尖叫,惊恐万分。原本推挤拉扯、拥挤不堪的队伍顿时一动不动。

人们自然地往后退去,留男子一个人躺着,顶上的灯泡散发着明亮的白光,整个身躯暴露无遗。阴冷的光线下,一个小东西斜插在他的灰色花呢大衣上,邪恶地闪着银光。

是一把匕首。

就在人们要呼喊“警察”之际,正在维持队尾秩序的治安官,听到女人喊出的第一声尖叫后,立马转身赶过来。只有面临突如其来的死亡,才会发出这般尖叫。此时,他站在案发现场观察了片刻,上前把男子的身体翻过来,小心地把头摆向灯光下,然后松手,对售票窗里的人说:

“叫救护车,马上报警。”

接着,他惊愕不已地看着排队的人。

“有没有人认识这位先生?”

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应。倒下的人已然静止不动。

原本排在男子后面的是一对有钱的乡下夫妇,事发后,妻子一直面无表情,低声呻吟不止:“天啊,我们回家吧,吉米!天啊,我们回家吧!”站在售票窗前的是那位肥胖的妇人,对着始料未及的一幕吓得不能自已,戏票还紧紧地揣在黑色的棉手套里。不过恐怕这买到的座位是白费了,戏也看不成了。不幸的消息就像麦茬上燃起的火苗,瞬间传到了队尾——有个男人被谋杀了!门廊斜坡上的人群瞬间乱作一团,忽然地上就横着个不动的男人,大家的兴致都遭破坏了,有人忌讳,唯恐避之不及,有人好奇,想探前去看个究竟,也有已经排队等候了好几个小时的人,气愤地力争守住自己的位置。

“天啊,我们回家吧,吉米!天啊,我们回家吧!”

吉米第一次开口回答她:“我想我们暂时走不了,得让警察决定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亲爱的。”

治安官听见了吉米的话,说:“说得很对,你们现在还不能离开,排在前面的六个人都要留下,包括你,太太,”他转向那位肥胖的女士,“其他的人继续吧。”他招手示意后面的人向前,就像在指挥车辆绕开一台出了故障的汽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