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2/5页)

“我知道。”伊迪斯意有所指地说。

“我做了件最笨的事……另一封是劳拉女爵寄来的……噢,她人真好,我得打电话给她。”

安走到客厅拨电话。

“劳拉吗?我刚收到你的信,你太客气了,我最喜欢毕加索了,一直想要有一幅他的画,我会把画挂到书桌边,你待我真好。噢,劳拉,我好白痴!我写信把一切跟莎拉说了,但这会儿信被退回来了,因为我只写了瑞士阿尔卑斯旅馆,没写地名,你相信我会这么蠢吗?”

劳拉女爵用低沉的嗓音说:“嗯,有意思。”

“什么叫有意思?”

“就是有意思啊。”

“我知道你的语气,你是在暗示我并不希望莎拉收到信或之类的吧?又是你的怪理论——所有错误都是蓄意的。”

“这不是我独有的理论。”

“反正不是事实!莎拉后天就回来了,她完全不知情,我得费很多唇舌跟她解释,实在太难为情了,教我从何说起。”

“是的,不想让莎拉收到信,就是这种后果。”

“但我真的希望她收到信,你别这么讨厌嘛。”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

安生气地说:“反正那个理论很可笑!就好比杰弗里·费恩刚才来过,他找到一封去年三月邀请他去奥斯陆演讲的信,被他搁置了一年,你大概又要说,他是故意的啰?”

“他想去奥斯陆演讲吗?”劳拉女爵问。

“我想……嗯,不知道。”

劳拉女爵坏坏地说:“有意思。”然后便挂断了。

理查德·克劳菲在街角花店买了一束黄水仙。

他心情极佳,原有的疑虑一扫而空,开始融入新的工作状态。老板梅里克·赫尔纳为人体贴,他们在缅甸建立的情谊回到英国依旧未变。这不是技术性工作,而是例行的行政职务,他在缅甸及亚洲的相关知识十分管用。理查德不是什么顶尖人才,但非常尽职勤恳,又知晓事理。

刚返回英国时的钝挫已被他抛诸脑后,就像一切顺心似的重新展开了新生活。有合意的工作、友善体贴的老板,且即将迎娶心爱的女子。

想到安将照顾自己,理查德便天天欢心。安是如此的可爱、温柔而讨人喜欢!有时当他有点独断时,抬眼便会看到安调皮地望着他笑。他很少被人嘲弄,一开始颇不是滋味,但最后他必须承认,他可以接受安的揶揄,而且还颇乐在其中。

当安说:“这样会不会太傲慢哪,亲爱的?”他会先皱皱眉,然后跟着她大笑说:“是有一点独断啦。”

有一回他对安说:“你对我帮助好大,安,你让我变得更有同情心了。”

安很快答道:“我们对彼此都很有帮助。”

“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只能照顾你、呵护你。”

“别太照顾我,否则会加剧我的缺点。”

“加剧你的缺点?你根本没有缺点。”

“噢,我有的,理查德,我不想违逆别人,希望别人喜欢我,我不喜欢吵架或麻烦事。”

“幸好你不喜欢!我痛恨吵架。有些妻子老爱吵吵闹闹的,我见过一些!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了,安,你总是那么温柔婉约,亲爱的,我们一定会非常幸福。”

她轻声说:“是的,我们很快乐。”

安心想,自从第一次遇见理查德后,他改变好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气势凌人地为自己辩解。就像理查德自己说的,他变得更富同情心,也更有自信了,因此越发包容与友善。

理查德捧着黄水仙走向公寓,安住在三楼,理查德跟已认得他的门房打招呼后踏进电梯。

伊迪斯帮他开门,理查德听见安在走廊尽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伊迪斯,伊迪斯!你有看见我的袋子吗?我不知放到哪里了。”

“午安,伊迪斯。”理查德进门时说。

他在伊迪斯面前向来不自在,他会用温和到做作的声音来掩饰紧张。

“午安,先生。”伊迪斯毕恭毕敬地说。

“伊迪斯——”安的声音十分火急地从寝室传来,“你听见了吗?快来呀!”

她走到廊上。这时伊迪斯说了:“克劳菲先生来了,夫人。”

“理查德?”安讶异地穿过长廊走向他,将理查德拉到客厅,回头对伊迪斯说:“你一定得找到那个袋子,看我有没有留在莎拉的房里。”

“我看你都快疯了。”伊迪斯边走边叨念。

理查德拧着眉,伊迪斯说话没大没小,令他觉得很失恭敬,十五年前,下人哪敢这样说话。

“理查德,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我以为你明天才会过来吃午饭。”

她似乎有些惊吓、紧张。

“明天感觉太久了。”他笑道,“送你的。”

他将黄水仙递给开心惊呼的安,忽然发现屋内已有一大盆鲜花了。壁炉边的矮桌上摆了盆风信子,还有一株株初绽的郁金香和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