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乔治·格林 第三章(第2/4页)

内尔站了起来。

“我……我……赛巴斯钦,你必须现在离开,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真的不能。这一切都好可怕,才不过两天前,我还觉得这么幸福又平静……”

“可是内尔——你现在可以重新跟弗农团聚了。”

“喔,对,不过我指的不是那个。你不懂。当然,那样太好了。喔!请离开吧,赛巴斯钦,我这样把你赶出去太可怕了,不过我再也承受不住了。你必须离开。”

赛巴斯钦走了。在回伦敦的路上,他觉得非常纳闷。

赛巴斯钦离开后,内尔回到卧房里躺着,把丝质被套的鸭绒被拉起来,密密实实地盖在身上。

所以这终究是真的,那个人真的是弗农。她原本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是真的,她完全看错了,可是随后她就一直不安到现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乔治会怎么说?可怜的乔治,他一直对她这么好。

当然有些女人再嫁后才发现她们的第一任丈夫还活着,那是相当可怕的处境。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成为乔治的妻子。

喔!这不可能是真的,这种事不会发生。神不会让……

但或许最好别想到神。她想起简前两天说的那些话,非常不中听。那就在同一天。

她在一股突如其来的自怜中想道:“我本来是那么快乐……”

弗农会了解吗?他说不定会……责怪她?当然,他会要她回到他身边,或者他不会——现在她跟乔治在一起了——男人是怎么想的?

当然,他们可能要离婚,然后她就可以嫁给乔治。可是那样会让很多人说闲话。一切都这么艰难。

她突然间震惊地想道:“可是我爱弗农。既然我爱弗农,我怎么可以考虑离婚然后嫁给乔治?他从死者之中回来了,回到我身边。”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是一张很漂亮的帝国风格大床,是乔治从法国的一座古堡里买回来的。这张床很完美又相当独特。她环顾整个房间,迷人的房间,一切都安排得很协调——完美的品位,完美无缺又毫不造作的奢华。

她忽然记起魏兹伯里附近家具租处的马毛沙发和家具布套。

……太可怕了!但他们那时过得很快乐。

现在呢?她用新的目光环顾着房间。当然了,普桑修道院属于乔治。或者不是这样,因为现在弗农回来了?无论如何,弗农就像过去一样贫穷——他们负担不起住在这里……乔治为这里做的所有一切……她脑中迅速掠过一个又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念头。

她必须写信给乔治——求他回家,就说这是急事,此外不再多说。他那么聪明,可能会看出端倪。

或者她可能不会写信给他,先等见过弗农再说。弗农会非常生气吗?这一切多么可怕啊。

泪水涌入眼眶,她啜泣起来:“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从来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弗农会怪我,但我不可能知道的。我怎么可能知道?”

方才那个念头再度闪过她心底:“我本来是那么快乐的!”

弗农正在聆听,试着了解医生说些什么话。他望着桌子对面的医生,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眼睛似乎可以直接看穿你的心,然后解读出连你都不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他叫你看那一大堆你不想看的东西,让你从内心深处挖出许多东西。他说:“现在你已经想起来了,就再一次确切告诉我,你怎么样看到你妻子结婚的新闻。”

弗农大喊:“我们一定要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件事吗?一切都这么可怕。我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

然后医生就会开始解释,既严肃又和蔼,却让人印象非常深刻。就是因为那种不愿“再去想”的欲望,才会造成这一切结果,现在一定得面对它——讨论一番,理出头绪……要不然丧失记忆的状况会复发的。

他们又回溯了一次。

然后,在弗农觉得他再也承受不了的时候,医生叫他躺在一张长椅上,触碰着他的前额跟四肢,跟他说他在休息——也得到了休息——他会再度变得强健而快乐……

一种安宁感降临在弗农身上。

他闭上了双眼。

三天后,弗农来到普桑修道院。他搭赛巴斯钦的车来,对管家说的名字是格林先生。内尔在有着白色镶边板的小起居室里等他,当年他母亲在早晨时总是用那个房间。她走上前迎接他,硬挤出一个合乎礼节的微笑。管家出去时把门关上,正好让她在对他伸出手以前,猛然停下来。

他们注视着彼此,然后弗农说道:“内尔……”

她在他臂弯里了。他亲吻着她……吻她,不断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