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10页)
“对,嗯,从某方面说,算是吧。”
她想了一下又说:“嗯,这是很好的人生,当然,现在也还是。”
“我对此很感高兴。”
他对她微笑着。罗德尼的笑容很好看,带着揶揄的笑容,有时候像是在对你看不到的某事微笑着。
“真正的原因是,”琼说,“你和我彼此真的非常适合。”
“对,我们不怎么吵架。”
“再加上儿女方面我们也很幸运。要是他们变坏或者不快乐等等的话,那就糟糕了。”
“好玩的琼。”罗德尼当时这样说。
“嗯,可是话说回来,要真是这样的话,的确会让人很难过的。”
“琼,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情会让你难过很久的。”
“嗯,”她思考着这个观点,“当然这跟我脾气很温和也有关。我认为一个人的基本职责是,要懂得不可为任何事情而情绪失控。”
“实在是令人敬佩又合宜的态度!”
“这很好,不是吗?”琼微笑着说,“感觉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取得了成就。”
“是的,”罗德尼叹息说,“是的,当然是很好的。”
琼笑了,伸手轻轻摇了一下他的手臂。
“别这么谦虚,罗德尼,这附近没有哪个律师的业务比你更大了,你做得比当年哈里叔叔的时期还大。”
“是的,事务所做得相当好。”
“新合伙人还会带来更多资金。你介意有个新合伙人吗?”
罗德尼摇头。
“哦,不介意,我们需要年轻的新血。奥尔德曼和我都渐渐老了。”
对,她心想,这是真的。罗德尼的黑发中已经出现了很多灰发。
琼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看看表。
这个早上过得相当快,那些令人心烦的胡思乱想似乎也没再那么肆无忌惮地闯入她脑中了。
嗯,这不就表示“自律”果然必须吗?要井井有条地整理思绪,只去回想那些愉快又令人满意的往事——这就是她今天早上所做的。看看这个早上过得有多快,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要吃午饭了。也许她最好出去散步一下,招待所附近走走就好,在吃另一顿又热又油腻的饭之前活动一下。
她走进寝室,戴上了双层毡帽,然后走出去。
一个阿拉伯男孩跪在地上,脸朝向麦加方向,伏低又直起身地膜拜着,嘴里发出鼻音很重的祈祷文。
印度人不知何时跑了出来,站在琼肩后,一副指点的口吻说:“他在做中午的祈祷。”
琼点点头。她觉得这消息实在多余,她很清楚这男孩在做什么。
“他在说安拉很体恤人,安拉很慈悲。”
“我知道。”琼说着走开了,缓缓朝向围住火车站那边的铁蒺藜走去。
她记得曾经看过六、七个阿拉伯人拼命要把陷在沙里的福特老爷车拉出来,每个人都朝不同的方向又拖又拉的。她女婿威廉向她解释说,这些人在做这徒劳无功的努力之际,还满怀希望地说着:“安拉是很慈悲的。”
安拉,她心想,一定得要慈悲才行,他们这样各朝反方向拖这车的话,除非是奇迹出现,否则是不可能把这车从沙里拉出来的。
奇妙的是,他们似乎对此都相当乐在其中,开开心心的。“因安拉”,他们会这样说,意思是“但凭天意”,然后就去做那一点也不聪明的努力,满足他们自己的意愿。琼的生活方式可不是这样的。人应该要为明天深思熟虑,做好打算才是。不过要是活在像阿布哈米德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也许就不需要那样做了。
要是在这里待得太久的话,琼寻思着,说不定连今天是星期几都会忘掉了。
然后她心想,让我看看,今天是星期四,对,星期四,我是星期一晚上抵达这里的。
这时她已经走到铁蒺藜交错之处,见到再过去一点的地方有个穿制服的男人,拿了把长枪,正倚着一口大箱子,所以她猜想他大概是在守卫着火车站或者边界。
这人看来好像睡着了,琼认为自己最好别再走过去,免得他醒来朝她开枪。像这种事情,她心想,在阿布哈米德这样的地方未必是不可能的。
她沿着原路往回走,稍微绕一下路,这样就可以绕着招待所走,既可以掌握时间,又不用担心广场恐惧症的怪异感觉发作(如果真的是广场恐惧症作怪的话)。
当然,她也自我嘉许地心想,这个早上过得很不错,她在脑海中找出了应该要感恩的事。埃夫丽尔跟可亲的爱德华的婚事,这是个多么脚踏实地又可靠的男人,而且又这么富裕;埃夫丽尔在伦敦的房子相当好,哈洛德百货公司就近在眼前。还有芭芭拉的婚事,以及托尼的——虽然老实说并不真的那么令人满意,事实上,他们对此什么都不清楚,托尼本身就不是个令人满意的儿子。托尼应该留在家乡,进他父亲与合伙人的律师事务所。他应该娶个英国好女孩,喜欢户外活动,步他父亲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