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国(第2/7页)

她们沉着脸面面相觑,小芭眼中闪现出反叛目光。

“我受不了让她爬到我们头上,得要想想办法才行。”

小芭永远是带头的人,她的视线落到储藏室内唯一窗户的隙缝上。

“不知道能不能从那里挤出去。我们都不很胖。西莉亚,你看看外面有什么。”

西莉亚报告说有一道排水沟。

“大到可以走在上面。”她说。

“好,我们就给苏珊点颜色看看,等我们蹦到她眼前时,她不吓昏才怪!”

她们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打开了窗户,然后一个个从窗户里挤出来。排水沟在屋檐上,大约一英尺宽,有大约两英寸高的护缘,在这之下就是陡峭的五层楼高。

住在三十三号房的比利时女士命人送了张很客气的字条给五十四号房的英国太太:夫人可察觉到她家的小女孩以及欧文家的两个小女生正走在五楼的屋檐上呢?

接下来的慌张混乱对西莉亚而言相当不寻常,而且也很不公平,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不可以走在屋檐上啊!

“你可能会掉下去摔死的。”

“噢!不会的,妈咪,那里空间很大,两脚放在一起都行。”

这宗事件成为大人莫名其妙、瞎紧张的事件之一。

当然,西莉亚得要学法文。有个法国青年每天来教西里尔。至于西莉亚,则找了位小姐每天带她去散步,跟她说法文。这位小姐其实是英国人,是英文书店老板的女儿,但她生长在坡市,法文说得跟英文一样流利。

利德贝特小姐很年轻,非常优雅,英文说得矫揉造作又抑扬顿挫,她刻意迁就,说得很慢。

“你瞧,西莉亚,这是烘焙面包的店,一家boulangerie。”

“是,利德贝特小姐。”

“你看,西莉亚,那是一只正在过马路的小狗。Un chien qui traverse la rue. Qu'est-ce qu'il fait?这是说,它在做什么?”

利德贝特小姐对最后想要教的这句不太喜欢。狗是种粗俗的动物,免不了做些让最优雅的小姐们脸红的事。这只狗马路过了一半就停下来,开始做起其他事情来。

“我不知道怎么用法文说它正在做的事情。”西莉亚说。

“亲爱的,看着别的地方。”利德贝特小姐说,“那不是很好的事。我们前面有座教堂。Voilà une église。”

这些散步都又长又沉闷,而且很单调。

过了两星期,西莉亚的母亲辞退了利德贝特小姐。

“让人受不了的小姐。”她对丈夫说,“她能让全世界最令人兴奋的事都看起来很沉闷。”

西莉亚的父亲也认为这样,还说除非是跟法国女人学,否则女儿永远学不成法文。西莉亚不怎么喜欢这个想法,私下里她对所有外国人都不信任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去散步的话……母亲说肯定她会很喜欢莫乌拉小姐的。西莉亚觉得这个姓氏非常可笑。

莫乌拉小姐长得又高又大,永远穿着附有很多小斗篷或披肩的衣裳,往往扫到桌上的东西而打翻。

西莉亚认为保姆一定会说莫乌拉小姐“横冲直撞”的。

莫乌拉小姐很健谈,对人很亲热。

“Oh, la chère mignonne!(喔,亲爱的小可爱!)”莫乌拉小姐大声说,“la chère petite mignonne.(亲爱的小可爱。)”她在西莉亚面前跪下来,冲着她的脸很亲热地笑着。西莉亚保持很英国人的作风,对此没什么反应,而且很不喜欢这样,因为这让她感到很窘。

“Nous allons nous amuser. Ah, comme nous allons nous amuser!(我们会玩得很开心的。啊!会玩得有多开心啊!)”

然后又是散步。莫乌拉小姐讲个不停,西莉亚客气地忍受着那滔滔不绝又听不懂的话。莫乌拉小姐人很好,她愈好,西莉亚就愈不喜欢她。

十天后,西莉亚感冒了,有点发烧。

“我想你今天最好不要出去了。”母亲说,“莫乌拉小姐可以来这里陪你。”

“不要,”西莉亚马上嚷着说,“不要,叫她走,叫她走。”

母亲很留神地看着她。那是西莉亚很熟悉的眼神:古怪、炯炯有神、探寻的眼神。然后母亲平静地说:“好吧!亲爱的,我会叫她走的。”

“连门都不要让她进来。”西莉亚恳求说。

可是这时客厅的门打开了,莫乌拉小姐一身披肩斗篷地走了进来。

西莉亚的母亲用法文跟她说了一阵子,莫乌拉小姐不时发出遗憾和同情的惊呼。

“啊!可怜的小可爱。”西莉亚的母亲说完之后,莫乌拉小姐用法语大声说着,一屁股坐在西莉亚面前。“好可怜、可怜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