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数器少年(第5/15页)

“广树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话一出口,雪伦吉村的表情顿时僵硬起来,像罩着一层假面具。

“我先生叫多田三毅夫,在丰岛开发工作。”

丰岛开发?那可是池袋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啊,掌控着半条西口风化街呢!比起胜新太郎[9]的“恶名”,它毫不逊色。对了,这个公司和猴子所在的羽泽组是死敌。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看来真是难为你了。”

一种母亲特有的慈祥又回到了雪伦吉村脸上。这时,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广树那张坚决的笑脸,谁都无法伤害的笑。之所以有那样的笑容,是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呢?应该是脱离不了干系的吧?一秒钟后,我说: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

其实,我正准备介入到广树的生活当中去呢,不为钱,只为改变这个轻易给别人看自己钱包的小家伙,尤其还整天游荡在池袋街头。

从第二天开始,我天天都去西口公园找广树。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广树到公园里公交总站对面的丸井百货之运动百货馆。从我们所在的位置以直线距离来计算,到目的地为100米左右,由于过程中有红绿灯,广树满可以直接跳着斑马线横穿过去,比起走人行道来要快很多,因此我的神经和身体都会轻松一些。我们依然以往日里攀爬绝崖峭壁的速度,一步步朝那座大楼走去。

走进大楼,我直奔直排滑轮旱冰鞋场区。五颜六色的直排旱滑冰鞋挂满了整个墙壁,给人一种来到未来鞋店的梦幻感觉。

“广树,过来,选一双自己喜欢的试试,以后你走路的时候脚就不用直接挨地面了,比平时可要快哦!上次你请我喝咖啡,今天我请你穿鞋子。”

我指向最贵的儿童鞋,拿下一只如鲨鱼般闪着黑色光泽的橡胶制直排四轮旱冰鞋,侧面有三条银线飞过,递给广树。反正是雪伦吉村的钱。广树还是一副坚定的笑容,不过脸颊却飞上了一朵红云。他肯定非常高兴。广树猫下腰刚想试穿,远处穿着POLO衫的店员便急奔过来。一只鞋就两万多!只管看鞋子大小是否合适,不用看价钱的多少,就可痛快地掏钱走人。突然发现购物的感觉很爽,即便花的是别人的钱。

之后,我们穿上旱冰鞋在公园里开始了练习,直到太阳落山。那一天真像图画日记啊!

广树很有运动细胞,仅三天的时间就学会滑直线,随时控制行走与停歇,还可以飞越障碍物,就是还不太熟练。如果拿他滑旱冰的技术和我的文笔相比,可谓是旗鼓相当。慢慢地我们的活动范围扩大了。

我带广树去我家的水果店,没想到老妈特别喜欢他,要知道平时“母爱”两个字和她可差着点距离呢!不过老妈说看到广树使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我,我俩有不少相似的地方。难道是聪明的表情?!很有可能!不过这小家伙在问候别人的时候特别有礼貌,所以老妈一下就喜欢上他了。这应该归功于艺人母亲的教育方式吧!这直接导致了我俩在我家不平等的级别待遇:老妈给我吃快要烂掉的水果,却给广树吃准备拿来卖的网纹哈密瓜切片。

有一天和范来我家,我便把广树介绍给他认识,本以为这俩怪异先生见面会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本祥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起来,没办法,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散发着相同的味道吧,只好随缘啦,谁也不能强迫谁和谁好不是。

头一次带广树到太阳通,头一次一起偶遇G少年成员,当他看到他们都跟我用手势打招呼时,吓得几乎要晕过去。不过没过多久他就习惯了,不仅学会了那种手势,还踩着旱冰鞋围着我飞绕一圈,用同样的手势予以回应。

计数器和着我们的步伐,一边唱着歌,一边同我们一起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那一年的十二月,如同美梦一般,到了第三个星期的时候,就连东池袋的Denny's也有了我们的足迹。就在这时雪伦吉村给的钱全部被消灭光了,我又过上了从前的贫穷日子。手拿薄煎饼,喝着无限续杯的咖啡以消磨时间。广树也按我的生活方式学着,忍痛放下冰淇淋端起难喝的咖啡来,虽说他身上有近百枚的五百元硬币。惟独不变的就是他手中的计数器,照常活跃地蹦跳着,对店里的顾客们一一清点。完了之后又跟服务员要来菜单,不过不是点东西吃,而是计算上面食物的价格。

窗外,那犹如石灰般的东京晴空被硕大的太阳城一分为二,延伸至天井附近的玻璃窗,几乎就要挨到高达六十层建筑物的顶端了。顺势朝下面望去,窗边最里面的位置、也是在这家店贵宾席的分隔式雅座,看到了Zero One。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也许拼写是01吧,反正大家都这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