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磨坊谜案(第2/8页)

“这一带的人很多都是从英国来的。以前开这个磨坊的霍金斯就是英国人。他很可能就是差不多那个时候来的。也许是他在祖国的最后一天带来的报纸。”

“也许吧,”这位留了大胡子的自然主义作家同意道,“可是我忍不住会想到C.F.费尔德先生,也就是前大都会警局局长的事。你觉得他后来有没有找到那位年轻女子呢?”

这就是我们聊天的一个例子,更常有的情形是谈这条蛇溪的事,还有柯德维勒在河岸边所发现的各种野生物,还有四季的变化。尽管他避免和镇上的居民有社交活动,这位自然主义作家却很乐于参与社区的活动。在冬天,溪水结冻时,会看到他帮忙锯冰块,来存放在磨坊旁边的商用冰库里,而在春天第一个暖和的周末,他也和其他人一起到公墓去做一年一度的清扫工作。

现在,到了七月下旬,他的稿子完成了,总数大约写满了三十六本小学生用的作文簿。题名叫《蛇溪一年》,虽然事实上他只在这里住了十个月多一点。可是他现在要走了,蜜妮·杜兰杰和我就是来道别的。

我把敞篷车停在塞思·霍金斯的黑色福特车旁边,我们走了进去。柯德维勒正忙着把他的书本和手记放进一个我以前见过、用木头和铁皮做的保险箱里,一面还在和年轻的霍金斯说着话。“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他说,“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

年轻的塞思·霍金斯是个刚满二十岁的瘦高农村小伙子。他父亲在五年前过世,塞思年纪太小,还不能自己经营磨坊的生意,所以磨坊就关掉了。不过塞思的母亲不愿意把那地方卖掉。她仍然希望塞思将来有一天能接手,再重建她丈夫当年那很赚钱的生意。把这地方租给柯德维勒住一年,对那家人来说是笔小收入,现在他要走了,塞思前途的问题又提了出来。

“我们很庆幸你能住在这里,”塞思对柯德维勒说,“也许你的书会让这个老磨坊变得有名呢。”

那个自然主义作家抬眼看了看石头的墙壁和粗糙的木头天花板。“这地方留给我很美好的回忆,”他承认道,“就算谷子的粉尘让我打喷嚏,我也喜欢。”然后他看到了蜜妮和我。“又来了两个好朋友!你们好吗?山姆医生?蜜妮?”

“天啦,亨利·柯德维勒,你走了之后,这个老磨坊都会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把网袋放下,走到他面前,像个母亲似的拥抱着他,“为什么不再住一年呢?”

“我也希望能那样,蜜妮,可是我只是在休一年的长休假①,九月一定得回去教课。你知道,就连梭罗也离开了他的小木屋呢。”他很喜欢提到梭罗,我有时会想到不知他的手记到底写得有多好,真希望他肯让我看看他后来写的东西。

①sabbatical(year或leave),美国大学教授每七年即有一年或半年的休假。

“我来帮你收拾,”我说着从塞思·霍金斯手里接过一大

叠书,放进保险箱里那堆稿件上。我年纪并不比塞思大多少,可是我们之间却似乎天差地远,他父亲的死一点也没让他成熟。

“楼上还有你的什么东西吗?”塞思问柯德维勒。

那位自然主义作家迟疑了一下。“我想都在这里了,不过你可以到楼上帮我看一下,塞思。”

“要没有你,这个孩子就不知该怎么办了,”蜜妮等他走远了之后说,“你这一走,他母亲又要他让磨坊重新开张了。”

柯德维勒耸了下肩膀。“也许我走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会逼他做决定。”他盖上了保险箱的盖子。“山姆医生,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箱子送到车站去?”

“要运到哪里?”

“我要运到波士顿,这几天里我就会去取,然后再把手记拿去给我的出版社。”

我正伸手去摸保险箱盖子上一处我常见到的磨损的地方,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模糊的叫声。“那小伙子又怎么了?”蜜妮问着,一边向楼梯跑去,我也跟在后面。

我们看到他在磨坊楼上的那个房间里,靠近柯德维勒以前向我提起过的那堆旧东西。“你看!”他说。

他在翻找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的头骨,蜜妮·杜兰杰倒抽了口冷气,直往后退,可是我把那骷髅头拿在手里。“这是哪个医学院或是诊所里拿来的,”我告诉他们,“看到下颚是用铁丝绑上去的没有?人的头骨不是这样长的。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蜜妮问道。

“恐怕是小孩子偷了来放在这里的,”我转身对塞思说.“这地方是你的财产。如果你不要这东西的话,我就拿到我诊所去。”

“你拿去吧,我不要。”

“每个好诊所里都需要一个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