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尤卡坦之雪

从格兰德河上的布朗斯维尔镇到广袤而神秘的尤卡坦半岛,陆路距离有大约九百英里,本·斯诺骑马耗时一个多星期,才完成这段旅程。一越过北回归线,到达南方的坦皮科[13]他就开始后悔这次旅行了——气候和百姓的态度突然变得恶劣起来。他刚在坦皮科城外从一个睡眼惺忪的墨西哥人手里买下一匹新马,就遇上了一伙儿喝了酒壮胆的强盗。他杀了一个,伤了一个,然后便靠着胯下的那匹快马,蹚过帕努科河的浅水湾,逃过了其他人。即便如此,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等着他。

他在寻找一个叫钱瑟的男人——韦德·钱瑟。此时,他知道的只有一个名字和在圣安东尼奥一个酒吧中听来的一段故事。但却足以驱使本·斯诺踏上这九百英里的旅程了。当然,有些时候,在昏暗的酒吧里听来的故事足以令人踏上旅程。而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他们有三个人,冷酷坚毅、饱经风霜,一看便知是退伍军人。本没用多长时间就证实了这个猜测——他们曾在古巴服役于泰迪·罗斯福[14]的莽骑兵。这三个退伍兵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排出一堆皱巴巴的纸钞和金币。

“两千美金,”他们中身材最高大的人说,“我们都出了钱。其他人也有份。”

本·斯诺怀疑地睨着这些钱,“这是做什么?”

“我们想要你帮我们干掉一个人。”

“我想你们找错人了。”

那大块儿头——他名叫万特纳——摇摇头,“你是本·斯诺,没错吧?”

“没错。”

“那么我们就没找错。两千美金,干掉韦德·钱瑟。”

“看你们的样子,完全可以亲自动手。如果这事很重要,为什么要雇我?”他来了兴趣。隐藏在表面下的某些东西总是会触动那根好奇神经。

“因为钱瑟在一千英里之外的墨西哥。”

“也就是说我要为你们大老远地跑到那里把他干掉了?为什么?”

万特纳在桌子上平摊双手,“当年组建莽骑兵的时候,他帮我们报了名。大部分入伍者都来自西部——原住印第安人、牛仔、马车车夫、矿工还有猎人——要让我说,我们组建了一支实力非常强大的战斗队伍。我们跟着泰迪南下,把那帮古巴人打得落花流水……”

“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他们都是一路货。不管怎么说,要不是我们得了黄热病,我们早就攻过去了。”

本·斯诺清了清嗓子,“那这个钱瑟是怎么回事?”

“对,我正要说。没错,我们上圣胡安山的时候,韦德·钱瑟也在我们的部队中。他本来和我们是一道的,后来叛逃了——就因为他的逃跑,我的兄弟和其他一些硬汉子牺牲了。西班牙人的炮火从本来应该由钱瑟负责掩护的侧翼击中了他们。我们好不容易才追查到这只老鼠的踪迹,终于发现他订了一张开往中美洲的不定期货船的票,沿途会在尤卡坦停靠。”

“你们认定他会在那里下船?”

“我们知道他一定会,”万特纳说,“莽骑兵从佛罗里达坐船过来,那艘船的名字就是尤卡坦,我记得当时他说有一天他要去那里看看。反正最近我们听说他就在那儿,错不了。组织印第安人,夺下了整个该死的国家。我猜他在那儿自封了个将军什么的。”

另外两人中的一个爆出一句粗话,“像他那种人根本不配当兵。”

本靠向后面的椅背,“因此你们想干掉他?”

“我们想干掉他,是因为他是一个懦弱的、一无是处的逃兵,这就是原因。如果他被军队逮到,他们也会处决他的,所以我们只是帮他们省了麻烦事。”

本清清嗓子,语气放柔,不想与这些人敌对,“我想莽骑兵并不是正规军队……”

“先生,我们是美国第一支自愿骑兵队,虽然大部分马匹都被留在佛罗里达了。但我们始终是支军队。”

“最初泰德不喜欢莽骑兵这个名字,但还是沿用下来了。”

他们就这样说着,三个老兵,虽然年纪不老,只有回顾历史时,脸上才流露出稍纵即逝的光彩。此时他们也许仅仅因复仇的欲念而团结在一起。本听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们为什么找上了我?是谁告诉你们我是个雇用杀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