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纾解 3(第2/4页)

  这让埃弗瑞特·哈姆林、亚当·科尔,或他们的律师很不服气。他们发了一阵子牢骚,通常由哈姆林与科尔的律师写在律师事务所的高级棉质道林信纸上寄给我,偶尔哈姆林与科尔亲自具名。但我从来没跟他们签过任何东西,甚至从未口头表示过我打算加入他们,当我的律师查斯维克·哈特曼用他自己的信纸(非常漂亮的浅紫色亚麻道林纸)指出这一点后,牢骚不再出现在我的信箱。无论如何,我成立了自己的侦探社,吸引到一群负担不起哈姆林与科尔的客户,业务蒸蒸日上,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会这么成功。

  但最近我们身心俱疲,索性关了侦探社大门,我想我们的倦勤是遭受伊凡卓·阿鲁贺、杰瑞·格林及亚历·哈迪曼的狂暴变态攻击的后遗症,这场攻击夺走安琪前夫菲尔的性命。自关门以来我们没干过什么正经事,除非你把胡说八道、看老电影和喝太多酒也当作正事。

  我不知道这个情形还会维持多久,也许再一个月,也许直到我们的肝脏以残酷及不寻常的惩罚为由跟我们分手为止,但一旦安琪用感同身受的眼神看着特雷弗·斯通,她已经三个月没这样看过任何人了,而且实际上不带感情地微笑,我知道我们接定了他的案子,尽管他这么没礼貌,竟然绑架和麻醉我们。而且,老实说,五万块钱对我们宽恕特雷弗最初的恶劣行径帮助不小。

  寻找黛丝丽·斯通。

  目标简单。执行过程有多简单有待证明。我相当确定,要找到她,我们必须先找到杰·贝克,或至少追踪他的足迹。杰,我的良师益友,给了我职业座右铭:

  “没有人,”我的学徒生涯接近尾声时,有一回他告诉我,”我强调,没有一个人能永远躲起来,只要正确的人在找他。”

  “战后逃到南美洲的纳粹怎么说?约瑟夫·门格尔(译注:Josef Mengele,恶名昭彰的纳粹党卫队军官和奥斯维辛集中营医生。)一直到死都没被发现,他死得安详自由。”

  杰瞅我一眼,在我们相处的三个月,我逐渐熟悉这个眼神。我称之为他的“白道眼神”,一个在政府最黑暗的角落混过,知道尸体埋在哪里,哪些文件进了碎纸机和为什么的人才会有的眼神,这人知道的真正权力运作机制,是我们大多数人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你以为没有人知道门格尔在哪里?你开我玩笑?”我们在湾塔餐厅用餐,他从桌子对面俯身向我靠来,将领带塞进裤腰,虽然桌上盘子已经撤走,碎屑也清除干净,一如往昔无懈可击。“帕特里克,我向你保证,门格尔比大多数企图失踪的人多了三大优势。”

  “哪三个?”

  “第一,”他说,举起食指,“门格尔有钱。起初有几百万。但百万富翁也会被找到。所以,第二,”中指继而举起,“他有情报,关于其他纳粹,关于埋在柏林城下的金银财宝,关于各式各样他用犹太人当天竺鼠的医疗发现。好几个国家的政府都拿到这些情报,包括号称在找他的美国政府。”

  他扬起眉毛,微笑着坐回他的椅子。

  “第三个理由?”

  “哦,是。第三号理由,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约瑟夫·门格尔好在没有我找他。因为没有人躲得过杰·贝克。现在我训练过你,达达尼昂,我的加斯科尼小伙子,也没有人躲得过帕特里克·肯奇。”

  “谢谢你,阿多斯。”(译注:达达尼昂是大仲马小说《三剑客》中最年轻的剑客,加斯科尼是达达尼昂的故乡,阿多斯是三剑客之一,御林军好手。)

  他做了一个华丽的脱帽致敬手势。

  杰·贝克。没有一个活人比他更风度翩翩。

  地铁钻出隧道,进入市区十字路口站的惨绿灯光,我心里想,杰,我希望你对。因为我开始玩捉迷藏了,不论你躲好没有。

  回到公寓,我把两万元塞进厨房踢脚板后面,我藏备用枪的地方。安琪和我掸掉饭桌上的灰尘,把我们从今早以来累积的资料摊在桌上。四张黛丝丽·斯通的照片摊成扇形摆在中央,接着是杰给特雷弗的每日进度报告,直到十三天前他失踪为止。

  “你为什么等这么久才找其他侦探?”我问过特雷弗·斯通。

  “亚当·科尔保证他会另外派人,但我想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一星期后他们跟我解约。我花了五天时间打听城里每一个私家侦探,想找一个有诚实名声的,最后找到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