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生药独特的香味沁入有些干燥的眼睛里。

气味是从褪色的江户紫大包袱里散发出来的,朱美有种想要拿冰水洗脸的冲动。

“那么……”尾国诚一浅浅地坐在脱鞋出的木框上,喊了一口朱美泡的第三杯茶,饮下后接着说:“……那位村上先生现在怎么了?”

“在医院。”朱美答道,然后叹了一口气。

昨天……

朱美总觉得内心骚然不安,打消采买的念头,折了回去。

她也不想和打扮奇异的一行人错身而过,但是从大马路弯进巷子后,那种焦躁感更加强烈了。

转角杂货店的老看门犬平时老是在睡觉,几乎不会吠叫,此时却好像被人踢了一脚似的,狂吠不止,可能是狗叫搞得她心神不宁吧。狗会叫,八成是因为那个成仙道的人还待在围墙后面。

然后……

朱美小跑步穿过巷子,回到家里,打开玄关门的瞬间……茶箱“砰”的一声翻倒了。

仔细一看,靠庭院的拉门上框吊了一个东西。

是村上。村上再次试图自杀了。

朱美急忙跑过去,抱住村上的身体,从檐廊大叫奈津。奈津鬼叫着跑来,结果演变成左领右舍全部出动的大骚动。杂货店老板把村上抱下来,众人将他放在门板上,抬到镇上医生那里去了。

千钧一发,村上总算保住了一命。

医生说,钥匙美朱再晚个几分钟……,村上恐怕就没命了。

“真倒霉哪。”尾国说。“竟然在别人家里上吊自杀……他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吧?只能说是飞来横祸了。再怎么说,人家救了你,你却在人家家里上吊,简直是恩将仇报。”

“就是啊,真是给人添麻烦。”朱美说,客套地笑。

“不过那个人不是扭伤得很严重,连站都站不起来吗?竟然还能上吊。”

“是……啊,医生诊断说,好像脚骨裂开了,要是平常人,根本痛的站不起来。”

“看样子他一心想死。”尾国说。

但是朱美觉得并不是那样。

村上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但是说到哪里奇怪,他只是看起来有些纳闷,与其说是想不开,人反倒很开朗。

“不过你折回家,真是做对了。要是你去买东西的话,那个人就会吊死在这里了,对吧?”

“他是在那里上吊的吗?”尾国指着檐廊问。朱美点点头,被拿来当踏脚台的茶箱还在原处。

“美朱嫂,你事先感到什么不对劲吗?”

“嗳,虽然不到忐忑不安的地步……,我这算预感吗?”

朱美没有这样的自觉。

那时,朱美确实觉得非回家不可。

可是他认为这个判断并不是基于村上可能再度自杀的预测。虽然觉得不太放心,但她并不担心。朱美之所以回家,说起来,是因为整个城镇骚乱不安,让她内心忐忑了起来。而她之所以觉得城镇变的骚乱,是因为空气变得又干又刺,阳光变得没有生气。

“会不会是预知呢……?”尾国开玩笑地说。

“应该不是吧。”美朱回答的不怎么笃定。

朱美几乎一夜没睡。

或许如此,老实说,她昨天的疲劳还没有恢复。

昨晚……上吊骚动告一段落,朱美回家时,都已经深夜了。村上的状况与其说是自杀未遂者,更接近倒在路边的可怜人。幸好他很快地恢复意识,得以免于惊动警察,但是要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住院,是件相当麻烦的事。

当美朱收拾好凌乱的家里,简单吃了点食物时,东方天际已经泛白了。即使上床也睡不着,就在将睡未睡时,也接近中午了,所以朱美放弃睡觉,爬了起来,此时尾国来访。

尾国是丈夫的生意伙伴——也是卖药郎。

他们认识已有四年之久。

不过尾国并没有像夫家的药品批发商承销商品。就这点来说,尾国等于是丈夫的竞争对手,但是尾国是这一行的老前辈,很照顾丈夫和朱美。

朱美的丈夫作为行脚商人的资历尚浅。他原本是个军人,战后不久才做起买药生意。而尾国从十八岁起就从事这一行,是个拥有二十年资历的老手。丈夫原本就待人和气,不适合当军人,但从要求绝对服从的阶级社会转职到服务业。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将待客的初步要诀交给这个门外汉的,不是别人,就是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