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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师眼神变了——关口觉得。当然四周开始变暗了,加上牧师戴着眼镜,因此不知道真正的状况。

“我,然后我……”

白丘把男人的遗体和事后处置交给警察,但行李没有交出去。他苦恼了大约一个星期,便将其埋在庭院里了。白球说,那一星期简直是炼狱,不,是地狱。

他长久以来视为恐惧象征的那件东西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之处。

不是梦也不是幻。对白丘而言,神秘变成拥有实体。普通的东西,就在那里。

现实里的那个,褪色了,似乎不再那么恐怖。与第一次见到时不同,他对生物学的见识也丰富了。那只是遗体风化的结果,对长大了的白丘而言,应该已经不是幼时所感受的那种神秘之物了。

“我呢,为了消除经年累月的不安,确认了里面的东西。我一张张打开包裹的布……”

白丘把布打开。

“很慎重地……”

里面是茶褐色的块状物体。

“很慎重地,然后确认。这个,是单纯的骨头,不是什么神秘之物,有六成还是七成的石灰盐,剩下的是胶质性的有机成分,蛋白质,一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是舟状足跟骨(注:舟状足跟骨,脚板上的短骨。)。”

白丘在地上摊开包裹的布,把块状物放在上面。’

接着取出细长型的包裹。

“这是左边的腓骨(注:腓骨,小腿外侧的骨头。)。”

同样地,里面出现了细长的茶褐色棒子。

“我很想确认,所谓人体全部什么的,反正一定是随便说说的。那些家伙是没有学识教养的迷信之徒,我如此希望。我想一定也参杂了动物的骨头——如果是这样,无论进行什么秘术也没用,因此拼命像这样排起来。但是,看,像这样……”

白丘同样吧腓骨放好,又从箱子拿出了一个细长的包裹。

“看——又一根腓骨,规规矩矩地左右成对。然后锁骨、肩胛骨、肱骨、桡骨、尺骨、髋骨、股骨、胫骨、髌骨、距骨、跟骨,各成一对。手掌骨八对两组,肋骨左右合起来是二十四根。至于尾骨、荐骨、趾骨都有。”

白丘已经不看箱子。

“骨、骨、骨骨骨!骨头……”

“有……吗?”

“有!整套都有!用一百八十块布小心翼翼地分别包好,除了头部之外,人体所有骨骼统统都有!”

白丘几乎是用叫的,拿着腓骨站起来。

“我把这些,就像是原本就连接着那样,整齐地排成人形,然后,然后……”

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牧师说:“我,被更深的幻觉附身了。”

“啊……”降旗突然发出像是深深叹息的声音。

“我想,那是可以做到的。因我我只有一个人,无法跟任何人商量,无法给任何人看。在密室里排骨头,任谁都会变得怪怪的,但是我当时真的这么想,想要继承男人的遗志,把头找出来。我当时疯了。”

“去找了吗?”

关口很想知道,白丘去找头了吗?

找到那个……

牧师仿佛突然泄气般虚脱了。

“我没有找,慌慌张张地吧所有东西重新包好,放回箱子里,收拾好后,我觉得恶心,吐了好几次。然后,好几次想把它丢到某处,放到很远的地方。也想过应该干脆寄放到某个寺院比较好,但是……”

“你无法到寺院去,对吧?”降旗很悲伤地说。

“对,我没办法去。”牧师似乎有点害羞地低下头,自虐地笑了,“不止如此,也无法丢掉……”

把骨头拿在手上的牧师,凝视着放骨头的箱子。

“所以才埋在这里。之后的我,是怎么样的精神状态,不必多说明了吧。我明明是新教徒,却每天每天忏悔,乞求赦免。寻求告解、悔改的圣典。主没有原谅我任何一点。这是当然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跪在地上,越是虔诚地澄清,越是看清楚澄清的心底的沉淀物,就是这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