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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白丘用中指敲敲额头。

“荣格吗?是啊,那是我的瓶颈。从那里开始,对我而言,即使是理论,也并非真相。”

“原来如此。你之前说的,无论如何也会回到你所讨厌的,那个……你说的学者那边,就是这么回事啊?”

“唔……对啊。”

降旗似乎借由说话而进一步解体,心情变得很奇妙。这样一来就和平常相反了嘛。难道白丘的真正目的在此……

不,这是降旗多虑了。

牧师毫无表情地说:“只要与你所认定的真相不合,即使在理论上是正确的,即使可以看出规律性,任何真理,对你而言都是没有价值的。”

“确实如此……”

降旗连酒也不敢喝,只玩着杯子。

“构造、法则或理论,似乎无法治愈我。即使在构造上并不完全,理论上不够完善,弗洛伊德带给我很大的冲击,这是肯定的。我无法依据学究性的钻研而获得更多的东西,无法克服那种冲击。本来,为了自我治疗而学习、思考的态度,说不定本来就太傲慢了吧。”

“没那回事吧。”

“不,那是不对的。身为追求学问者,我的态度还是错的。学问不是为了个人救赎而存在的,即使对我而言是很痛苦的现实,如果那是真理,那也没办法,同样地,即使对我而言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如果那是真理,也不应该停止钻研,不是吗?”

“真理并不是与个人无关、在空中飘来荡去的东西吧。如果对你而言没有价值,那就不是真理了。”

“不要安慰我,无论如何我是逃不开弗洛伊德的束缚的,这是诅咒。不,怨恨的反扑,只是我单方面的怨恨。”

降旗终于让酒流进喉咙里。

“现在呢,亮。否定弗洛伊德的人,重新解释他的人,从完全不同的方向来的人,大有人在。不只如此,甚至有人毁谤弗洛伊德是古柯碱中毒的妄想症患者。那是正确的哦,他的理论是立基于此。但是,因其所见的……”

白丘在降旗的酒杯里斟了满满的酒。

“你和那位学者的相遇太过戏剧化了,是吗?”

“说好听点,学问的正心也需要‘戏剧化’的要素吗?”

降旗看着白丘。“这样的话学问和宗教都一样了,你和我也是同类吗?”

白丘把自己的酒杯也斟满酒,又一副豪爽的模样,一口饮尽。

“我啊,在听你说梦的事情时,想起来一件事。然后,那天听了她——朱美小姐的话,更明确地想起来了。”

白丘拿掉眼镜,揉揉小眼睛。“每个人都拥有孩提时的记忆。”

“啊?”

降旗跟不上如此急转直下的内容。

脸颊通红,酒精已起了作用。

“降旗也说有幼时的记忆,是啊。我也有,不过不像你那么小。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三岁还是四岁,差不多那时候吧。”

白丘重新戴上眼镜,正视降旗。怎么也找不到真心诚意的一张脸。

降旗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在白丘摘掉眼镜的片刻,看透他的心思。

“我也是呢,小时候很害怕骨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将它和自己的信仰放在一起想过,但与你相遇,听到她的话,总觉得似乎全无关联。神秘体验——虽然不是这么夸张的事情,但要说戏剧性的话——确实是有的。”

——害怕骨头。

没有听错。当时,白丘的确说了害怕骨头。

越过玻璃镜片,牧师双眼凝视着降旗:“降旗,你要听我说吗?”

“我听。”降旗回答,“你,半年前听我说了有关梦的事,不是吗?算是回礼。”

“那么就说吧。”

白丘又一饮而尽,口齿不清地陈述。

白丘本来不住在神奈川,他出生在石川县一处叫羽咋的地方。白丘称其为“口能登”,是能登半岛的入口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