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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改变,不能断言全起因于那次体验。现今的日本人几乎都是如此吧,因此也教人不禁认为伊佐间是仿效大众。只不过,伊佐间算是自发性的行为,考虑到这一点,又难说毫无关系。

这在他对宗教以外的思想哲学态度上,也忠实呈现,只要理解便感佩倾倒,但也不至于奉为圭臬,不断地重复接受与拒绝,只能说伊佐间就是伊佐间。在这一方面,也受到榎木津的影响。

就这样,不成毒也不成药——看似如此——一个少脑筋的人就此成型。

不过,伊佐间并不对世人吹嘘那次神秘的体验。因为依据伊佐间的理性判断,无法轻易断言那就是死后的世界。

因为在对岸的亲朋好友们不仅只有亡者——但也不能随便就说那是错的。比如,假设那个世界里没有时间,而未来将亡之人也在那里的话,这么想也是有可能的吧。因为凡人必死,也就是说,在那个世界的,是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

本来那种想法不过是无聊的歪理,伊佐间并未极力主张,被反驳也不打算回嘴。那是因为,只能说,虽无法断言伊佐间所见到的是那个世界的光景,然也无法作为否定的证明。

换言之,那种无聊的歪理根本无所谓。

原本伊佐间的体验——即便再怎么酷似传说故事,或和尚法语里会出现的那个世界的模样——也只是伊佐间的个人体验。因此,无论如何苦思都不可能客观证明。也正因如此,伊佐间认为无法轻易断言。或许未濒临死亡就无法经历相同的体验,那么,说不定那只是自己在脑髓中所创造的世界。

然而,伊佐间体验过了,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伊佐间对自己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他毫不怀疑,自己的人生观或个性因此有了些许转变。

所以,伊佐间鲜少提及那次体验。因为无论被肯定或否定,被附加艰涩的理论说明,或是被当作布教的手段,都只是徒增旁人困扰而已。

总而言之,那个体验出乎意料地,竟成为伊佐间淡然人生的后援。结果,伊佐间返乡后不曾就职,而选择了所谓钓鱼池老板的闲差。

伊佐间丝毫不因为那闲差而又罪恶感,也不与他人计较。

原本钓鱼池就不是赚钱轻松的生意。“钓鱼池伊佐间屋”作为海产水池的话太大,但作为钓鱼池的话稍稍嫌小,所以更难以牟利,大家都认为能维持个两年就不错了。顺便也开始卖些钓具,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生意丝毫也没有起色。但是,因为有常客,所以也不会倒闭。这是一门杀生的生意。

再加上这生意很闲。

因为是钓鱼池,客人本来就是来钓鱼的,大半天都持续钓着鱼。看店的人也必须一直静静地待在那里,所以如果客人寥寥无几,看店的老板更是闲得像鬼一样无事可做。

然而,伊佐间不做那种游手好闲、虚掷光阴的事,他有很多兴趣。

首先是笛子。战前纯粹只是聆赏,但现在从尺八(注:尺八,一种竹制的吹奏乐器。)到银笛、横笛之类的,都吹得非常熟练。当然,钓鱼池的客人大概都听过老板吹奏的各种音色。

每当笛声歇息时,便是老板创作欲望来临的讯号。

伊佐间从各处找来废弃材料,又加工又焊接的,着实巧手制作了精细得不可思议的成品。那些作品展示在钓鱼池一角,或是旅馆那边——也许是放置——形成一种异样的空间,那已臻至结构艺术之境界。不过,当事人为何而做则不得而知。

当听不见笛声,也没有焊接声时,钓鱼池几乎可说都是关闭的。

这时候,是老板自己外出钓鱼了。

伊佐间受命接管钓鱼池时认为,首先必须了解钓鱼这档事。然后,从海钓到溪钓,都学了一遍。并且不只是竿钓,从诱钓到挂钓、绳钓、手钓、单饵钓,最后连投网钓都学会了。钓鱼池老板根本毋须通晓此道。有那种闲工夫的话,还是学学经营方法比较能明哲保身,但他似乎不作此想。

因此,结论是,他迷上了钓鱼。

钓鱼池这种生意,关门一星期还是休息一个月,对社会也不会造成任何困扰。营业三天还是营业两天,收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所以即使关门,赚的钱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勤奋经验也是损益平衡,不营业也不会有所损失。只要鱼不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