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0/31页)

刚刚是睡着是醒着也不知道——我早就忘记有这号人物存在了——的夏木津很得意地说。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不知道京极堂究竟是遭遇到什么事。青木接着说:

“手套男子是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嫌犯,同时也是加菜子杀害未遂暨绑架事件的嫌犯。不对,警察尚未断定被害者,所以他虽是肯定连续绑架少女事件的嫌犯,但在分尸案上顶多只是有这个可能性罢了。可是加菜子的事件有人作证,所以手套男子完全是嫌犯。”

青木的表情很认真,而夏木津依旧一脸得意。

京极堂一点也不觉得困扰,表情轻松,没有一丝的动摇。他说:

“嗯,青木,可是加菜子事件嫌犯的手套颜色不同哪。”

接着又说:

“而且我还有件事没对你说过,昨天木场大爷在电话中说柚木阳子撤回她的证言了。”

“是——真的吗?”

“她做伪证的理由好象是——她看神奈川县警总是把矛头对准自己、雨宫以及木场大爷这些内部人士,希望他们能把焦点向外。”

青木一脸讶异。

“可是——这么一来,楠本赖子看到的是——”

“关于这点嘛,青木。”

京极堂讲了开头后稍做停顿,依序看了在场全体的人。夏木津照例催促他。

“是什么嘛,京极,还不快说。”

“那个人是我。”

“嗄?”

京极堂说完笑了。

“搞什么,原来是开玩笑啊!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

“并非玩笑,我很认真哪。”

“中禅寺先生,那么您是说事件发生的夜里,您人在武藏小金井站的月台上了?”

“不,我记得那天是终战纪念日。当天晚上——我人在这里阅读一本叫做《印判秘决集》的珍本书。是前一天朋友刚给我的。”

“说更明白点好不好?你啊,这次,不,其实每次都这样,总之你讲起事情太会兜圈子了。”

我表示不满,京极堂扬起单边眉毛,说:

“这件事追根究柢是你的不对哪,关口。都是你把我扯出来,事情才会变得这么复杂。”

接着他将桌上的《近代文艺》最下面的那期抽出,翻开夹着书签的那页。

是我的<目眩>的部分。

“这是上个月底出的文艺杂志《近代文艺》,上头刊载了这位关口巽大师的最新作品。我们这位大师是比久保竣公更专门的私小说大家,所以这篇自然也是在某个真实体验触发下写成的作品。也就是你们都很熟悉的杂司谷事件。只不过比起久保,关口大师将事实升华为作品的能力似乎更高超得多,小读一番是看不出这篇作品其实在讲那个事件的。”

我被京极堂——虽然只有一点点——赞美作品了,这是有生以来未曾有的体验。

但是——这与事件又有何关联?

“但是由于事件过后还不到几个月,实在酝酿的时间太短了,写到最后似乎变得无法收拾。”

完全正确,关于这点我毫无反驳余地。

“于是,这篇难得有机会成为名作的作品,结尾被作者亲手破坏了。这部分的感性或许也是他作为文学家的厉害之处。总之结尾相当可观。在这之前原本充满了说不上幻想或现实的妖异风格——”

好死不死,京极堂居然朗读起内容来。

“——突然间敲门声响。正当我迟疑着是否要应答之际,女子不假思索地打开了门。门外站了个一袭黑衣,貌似高僧又似阴险学者的男子。‘晚安,我是来终结一切故事的杀手’,他说。天色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他的衣服有如墨染,手上戴着不知算手甲还是手套的东西。‘那么,开始进行工作吧。’黑衣的杀手用他戴着手套的手掌一把抓住女子的后颈,将她压入油画中的湖里,用力在她背上推了一把。女子闷不吭声,沉入了遥远的湖底。杀手说:‘魂魄一条,确实收到。’茫然看着这一幕的我,觉得胸口似乎破了一个大洞,追起逃逝而去的我的半身。啊啊,要是她还活着就好了……我茫然地凝视着深渊之中,倒在图画底层的女子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