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19页)



杨红不懂太极拳,但这个人的表演却有一种让外行都能入迷的美。就象当年陈大龄拉琴一样,他那揉弦的动作,把她这个外行都迷住了。也许无论做什么,熟练到挥洒自如的程度了,就会产生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见他全身似乎非常放松,但又松而不散,运行自如,柔中带刚。他的身体疏松自然,不偏不倚;他的动作轻柔自然,圆活不滞。他的腰,仿佛是一个轴,左右摇摆,上下相随,周身组成一个整体。杨红特别喜欢看他的双手,运行过程中是缓缓的、徐徐的、柔韧的,但到了转换方向的那一刻,又有着完全意想不到的、看似绵软却很刚劲的暗力。这个人似乎永远处于运动之中,动作衔接紧密,如春蚕吐丝,绵绵不断,又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观众似乎也都迷醉了,场上没有人说话,好像连大气都没人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表演。表演结束,音乐也恰到好处地结束,灯光转亮的那一刻,杨红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因为她认出,那个白衣人,虽然他头发留长了,虽然他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虽然他实在没有理由出现在A大,但他的确是朱PETER!

晚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但杨红却好像已经从里面游离出来了。她的眼光只在追逐着朱PETER,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TRACY的预言似乎在逐渐成为现实,虽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朱PETER上门来负荆请罪,但在这个地方,在这样的场合下遇到他,真的有点叫人觉得背后是有什么原因的。

杨红想,朱PETER应该是知道我到这个学校来的,因为在口语班大家都做过自我介绍,把这些基本情况都用英语说过。朱PETER是不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也到这个学校来了呢?不过杨红想不出朱PETER这样做的动机,她还没有自作多情到相信朱PETER是爱上了她才到这里来的地步。这一切只能是巧合。无巧不成书,但书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生活中来的吗?更何况按朱PETER的理论,现在已经是生活模仿艺术的年代了,艺术中这种巧合是太多了,所以生活模仿一下,也不奇怪。

肖娴显然是被这位太极大师迷住了,附在杨红耳边说:“你刚才听见没有?他打的是陈式太极呢。”

杨红不知道这陈式太极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太极还分这式那式的,但这个“陈”字,又让她想到陈大龄,莫非朱PETER跟陈大龄有什么关系?只知道陈大龄有一个弟弟,叫陈勇,应该比朱PETER大多了。而且朱PETER不明明是姓朱吗?现在杨红只想知道,为什么朱PETER会在A大出现。她心里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朱PETER怎么会在这里呢?”

肖娴盯着她问:“你认识这个人?”

杨红笑了笑:“他是我在中国时的口语老师,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呢。”

“既然认识他,还等什么,走,我们过去跟他说话。”肖娴满有兴趣地说着,拉起杨红,就往朱PETER那边走。

杨红犹豫着,拽着肖娴的手,不肯过去:“算了吧,大家都在看表演,我们不要这么窜来窜去的。再说,我以前跟他关系也不大好。”

肖娴瞟一眼杨红,笑着说:“是不是追了没追上,怀恨在心?”

杨红啐她一口:“你看你,说话哪象个结了婚的人?你现在还会对别的男人多看一眼?”

“为什么不?看一眼犯法?再说,我不看别的男人,老罗还不一样看别的女人。不看吃亏。”

杨红想,这里又来一个以花对花的。她不相信老罗是那种花心的男人,肖娴也总说老罗是“三心牌”老公,留在家里放心,带到外面省心,看在眼里伤心。所以肖娴总是说,我不担心我老公花心,他长那样,谁看得上啊?

杨红想,世界上的事是不是就这样?花得出去的男人就肯定花,不花的是因为花不出去,是因为没人看得上。杨红觉得自己既不喜欢一个花心的老公,又不喜欢一个丑得没人看得上的老公。能不能有一个男人,又有人看得上又不花?杨红觉得陈大龄应该是这样的人,虽然有很多女人喜欢他,但他不会花。不过她知道陈大龄也有一个毛病,就是见不得女人为他受苦,如果有女人因为爱他而受苦受难,那他就很可能冲上去解救她。一个女人受苦没事,娶她做老婆,就把她救了,十个八个女人都在受苦呢?他把她们都娶了?

节目表演完了,就开始包饺子了,杨红和肖娴一下成了注意的中心,一大帮老美都拿着一张饺子皮,瞪大眼望着她俩,好像生怕错过了一条重要指示一样。杨红和肖娴推来让去的好一阵,最后杨红没办法,怎么样讲,肖娴也是个J2,是家属,自己好歹还上过口语班,只好挺身而出,举起一块饺子皮,开始边包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