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七天(第3/14页)

“你还好吧?”

身后传来六实的声音。里沙子赶紧挤出笑容,回答说没事。

里沙子步入法庭,站在自己后面一排位子的前面。陪审员、法官等陆续就位,工作人员请大家起立,行礼后就座,里沙子深吸一口气。

水穗就站在面前,依旧低着头,盯着地上。里沙子看了一眼旁听席,并未看到寿士的身影,也没瞧见寿士的母亲和水穗的母亲。

这次庭审以辩护律师询问、被告回答的形式进行。回答时,水穗说负责调查的警方并没有好好听她说明。

当警方询问丈夫有没有发牢骚或说些什么时,她对警方说自己对丈夫的言行感到十分恐惧,但负责调查的刑警只是反复询问她是否遭到了殴打。就算水穗说丈夫喝醉时的粗暴言语令她十分恐惧,警方却以寿士并没有出手伤人为由定调。水穗说到帮忙照顾孩子一事时,警方表示:“寿士已经在努力帮忙了,我们这一代的男人,连尿布都不帮忙换的才是大多数。”虽然审讯过程中,换了一位女警接手审讯,变得比较容易沟通,但即使水穗再三强调自己并没有蓄意杀死孩子,这位女警也根本不肯相信。这位女警应该也有小孩,她对水穗说:“竟然杀害自己的孩子,简直不是人。”

调查报告中很多叙述和水穗说过的话、水穗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但她还是签了名。因为当时她觉得警方的想法比自己更正确。好比嫌犯的丈夫并未对嫌犯暴力相向,恐惧也是嫌犯自身心理作用所致。还有,和完全不帮忙照顾孩子、也不做家务的父辈那一代人相比,寿士应该可以被归类为好爸爸了。

另外,不论自己是不是蓄意杀人,女儿确实死了,是被自己害死的。自己和那种把小孩照顾得好好的母亲相比,真的不算是人。

水穗完全不知道蓄意与否会左右刑责轻重,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是后来会面的律师再三强调说如果觉得调查报告书的内容有误,千万不能签名,因为有无杀人意图可是会严重影响判决结果的。但水穗听了律师的说明后,只觉得无论刑期是长是短都无法改变自己犯下的罪行,孩子也不可能活过来,反而更加自责。

虽然有时水穗颤抖着声音陈述,但她的表情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固定了似的,没有任何改变。

律师询问她对案发时负责调查的刑警的印象,水穗回答说自己觉得很恐怖。

水穗本来就不擅长与男性相处。或许是因为父亲管教严苛,她总觉得自己在男人面前矮了一截。虽然有些女性朋友会在人前讥讽自己的丈夫或男友,或是主动向异性示好,但她绝对不会做这些事。

水穗很害怕男性那种威吓的态度、怒吼以及粗暴的言辞,甚至还会紧张得频冒冷汗。而案发时,负责调查的刑警走进来,目露凶光地看着她。虽然他没有对自己大声咆哮、言语粗暴,但水穗应讯时,他曾几次大声打断,让她深感恐惧。水穗意识到这位刑警认为男人不帮忙照顾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也就不想说了。

接着换检察官讯问。

“虽然你在男人面前总是有矮了一截的感觉,但根据你朋友的证词,你们夫妇会半开玩笑似的交谈,她说的是真的吗?”被这么问的水穗看了一眼检察官,又垂下眼。“我不太有办法坦然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总是很紧张。”水穗这么回答。

接着播放审讯过程的录像。让水穗深感恐惧的那名刑警是位五十几岁,头发剃得很短的壮硕男性。

虽然影片中他并未大声说话,里沙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威吓感,但她有点明白水穗的感觉。光是牛高马大、身材结实这一点,就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样的男人很恐怖。就算这名刑警说起话来颇为坦率,也比外表看起来亲切许多,水穗还是无法抹去对他的第一印象。

此外,这名刑警并未像水穗说的,在审讯时好几次大声打断她的话,顶多一两次而已,次数多应该只是水穗的错觉吧。

接下来是由女警负责审讯的部分。这名女警看起来像是很亲切的阿姨。录像中,没有听到她说“简直不是人”这句话。不知道水穗所说的是不是其他几次审讯时发生的事。

短暂休息后,总算由律师就整起案件询问被告人。

穿着胸前缀有荷叶边衬衫的水穗就站在里沙子面前。她还是低着头,脸上化了淡妆,却没涂口红或润唇膏。讯问从她结识寿士的过程开始。

二○○四年,水穗经友人介绍认识了寿士。初见时,觉得他是个爽朗温和的人,两人于十一月开始交往,彼此并没有刻意提起结婚这件事。水穗本来就想结婚,而且考虑到年纪问题,开始交往时便已经对结婚有所考虑了,但也没那么着急。水穗觉得寿士比她先前认识的任何男人都更能接受她。寿士个性很沉稳,一点也不可怕,让有点畏惧男人的水穗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