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莲谋(4)(第2/4页)

杨昭听她如此冷语嘲讽,心里极不是滋味,倒宁可她义正词严地怒斥自己。他放缓语气道:“菡玉,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我哪里值得侍郎费心思去加害呢,最多利用一下罢了。”她不想再多说,“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了,只希望你能就此罢手,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我就……”

“否则你就怎样?”

菡玉说不出来,只好怒目瞪着他。

“你就替天行道去告发我,是不是?”他冷笑一声,“反正你都知道了,你可以去告发的呀,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预谋。到时候我被砍头问罪,其他人自然就能安然无事。你只管去说罢了!”

菡玉咬牙:“你、你料定我……好,你有本事,你智计过人,我斗不过你,我躲着你走行了吧?”要怪都怪自己没用,偏偏还对他不忍……

她愤而转身,打马飞驰而去。

杨昭立在原地,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不禁苦笑。

刑縡等人妄图谋害左右相及兵部侍郎,持械拒捕,临场又出现刺杀御史大夫之事,可谓罪大恶极,连皇帝都亲自过问此案。但是第二日皇帝召朝臣入两仪殿密议,却没有召入王鉷,只因左相陈希烈参了王鉷一本,说他必定也参与谋乱。

刑縡党羽证实王鉷之弟王銲与刑縡过从甚密,言行多有犯上不敬之处,但并无证人见过王鉷与刑縡有直接来往。皇帝素来信爱王鉷,王鉷处事又以谨慎谦恭著称,皇帝不相信他会有谋逆犯上之举。

李林甫生性猜忌多疑,这回王鉷之弟谋害他,让他对王鉷的信任大打折扣,但又拿捏不准,怕自己误折了王鉷,少了这个得力助手,以后在朝中的势力恐怕要大减。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杨昭和左相陈希烈。

陈希烈是李林甫起用的,就是看在陈希烈柔顺易制,朝中大事都听李林甫决断。但最近因为李林甫身体欠佳,时常不能理事,陈希烈做主多了,对李林甫渐渐不再低眉顺眼惟命是从,屡次和他唱反调。

而兵部侍郎杨昭,和王鉷一样都是他提拔起来的。杨昭有贵妃当后台,不像王鉷那般对他百依百顺,李林甫当然偏爱王鉷。从去年起,杨昭就多次与他作对,除去了他两员心腹爱将,后来更是和陈希烈一个鼻孔出气,处处和他为难。这回若是再没了王鉷,凭自己这把老骨头,只怕要被他们排挤下去,取而代之。

于是他上前奏道:“王銲,嫡母所出,而王鉷为庶出,王銲自幼受父母宠爱远甚众兄弟。如今王鉷身居要职,陛下信爱宠遇有加,王銲因为兄长的缘故才得了一个户部郎中的职位,对王鉷心存嫉妒。王銲凶险不法,屡次被兄长责罚,还闹出过分家的事来,王鉷怎会和他同谋呢?”

杨昭趁机奏道:“王銲往来凶人图谋不轨已是罪证确凿,不如让大夫亲自定王銲的罪,若大夫不曾与谋,必能大义灭亲。”

李林甫一想,这样正能检验出王鉷是否对自己有二心,于是也同意杨昭提议。陈希烈当然附议。

皇帝不信王鉷有逆心,但他三人都这么说,只好同意。于是令杨昭私下授意王鉷,让他自己上表请求治王銲之罪,则可饶他免受株连。

其实王鉷与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王銲兄弟感情却是很好。王鉷自幼失恃,由嫡母抚养长大,对嫡母十分孝顺。而王銲为嫡母独子,自然宠溺庇爱有加,不然以王銲的横行无忌哪能安然活到现在。任海川、韦会都是王鉷为保弟弟安全,动用自己权势灭口平事。

皇帝朝下召左右相入两仪殿密议,王鉷明白他们是商量如何处置自己,也十分焦急,候在殿外等消息。杨昭一出来,就看见他匆忙跑过来问:“陛下怎么说?”

杨昭直言相告:“陛下的意思是……要大夫大义灭亲。”

王鉷沉默不语,凝眉思索。

杨昭又道:“大夫,这次主谋刑縡已被禁军正法,陛下亲自过问此案,令弟的罪名是不可能洗脱了。若大夫表请罪之,尽归其咎,大夫就可安然度过一劫,不必被他牵连;否则陛下必以为大夫知情不报故意隐瞒,大夫就要替令弟担下罪责,因此耽误了大好前程,何其不值!”

王鉷本来还有些犹豫,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正色道:“弟为先人所爱,先母临终时以幼弟托付于我。如今他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都是我这为兄的管教不严,本已有愧先人嘱托;若再为了保住自己荣华富贵反咬一口加罪于弟,日后到了泉下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先人?”

杨昭劝道:“先人已去,哪管得了那么多?弟弟的命毕竟是别人的命,哪有自己来得重要?”

王鉷被他一激,怒道:“杨侍郎,如此不孝不义的话你竟也说得出来!卖弟求荣,我是决计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