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外面吵吵闹闹了一番, 那个被称为夫人的男人还是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身材颀长而又十分瘦削的男人,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 长得十分清秀,只是神情有些憔悴,看得出他这日子似乎过得并不怎么好。

只男人一个人进来的,他进来后将门关了,疾走几步来到晏莳与花凌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 语气十分急促:“二位公子快随我来。”

晏莳与花凌相互对视一眼,看得出这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晏莳问道:“不知夫人要带我们去哪?”刚才外面吵闹的声音不算太小,晏莳也就没有再装作一副不知道他身份的样子。

男人道:“自然是送二位公子离开,现在范一统不在府中,你们正好离开, 若是等他回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可是我等走了, 夫人该当如何?”晏莳看见, 这男人虽是穿了个领子高一点儿的衣服, 可还是遮不住脖颈处的伤痕, 那是用鞭子抽出来的。他是这府中的夫人,那么能打他的只能是府中的另一个主人了。

男人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我如今已然这样,再怎么样也不会比这个更糟糕。可二位公子不同,你们还要大好的将来,不应该被范一统这个禽兽给毁了。”说到后来, 他的表情已变得有些扭曲。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夫夫二人决定不走。”晏莳倒是说的风轻云淡,完全没有男人这副着急的样子。

“不走?”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了狼窝里想出都出不去,他们有机会出去了,怎么不想走?想到这里,男人再细细地打量了晏莳与花凌一番,眉头渐渐蹙起,脸上疑窦丛生。

忽然他眼睛一亮,又有些不敢置信,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人可醒了?”

“回老爷的话,人已经醒了。”

男人一听这话,吓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他没想到范一统会回来的这么快。晏莳迅速地掀开床板,让他躲了进去。

正在这时,范一统也进来了。他面上的神情有些难看,本以为他会一脸兴奋加上猥琐地进来,没想到却不是那么回事。

跟着范一统进来的,还有几个丫鬟,个个手拿托盘,里面盛着衣服等物。

范一统的目光在晏莳与花凌的脸上飞快地扫过一眼,冷哼一声道:“伺候两位公子沐浴。”

花凌冲着他骂骂咧咧了一通,范一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紧接着有几个下人搬进来两个浴桶,往里面倒好水后,便要上前去脱晏莳的衣服。

晏莳自己拒绝:“你们先下去吧,我们自己洗便是。”

下人们有些迟疑,晏莳眉毛一竖:“怎么?难道怕我们跑了不成?”这话的声音虽是不大,但却有着不可抗拒的意味,让人不得不臣服。

下人们走后,花凌将男人从床底下放出来。

他拍拍身上的浮灰,竟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草民方寻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莳将他搀扶起来,倒也没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你怎知我二人的真实身份。”

“只是方才知晓的。”方寻说道,“方才进来时观二位容貌气度非是寻常之人,再加上与范一统的对话,皇后千岁虽是表现的十分愤怒,可若是仔细分辨,皇后千岁其实只是在做样子,让范一统相信他是愤怒。况且,我闻皇上与皇后一同出宫微服私访,再稍加联想,便不难发现您二位的身份。”

晏莳倒是有些欣赏这个方寻,他让他站起来:“好,当真是个聪慧之人。不过方夫人,你敢戳破朕的身份,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方寻道:“草民确实有话想对皇上说,范一统在旻川胡作非为,勾结官府鱼肉乡里,这些就算草民不说,皇上应该也知道了。草民要说的是,恳请皇上准许草民与范一统和离。”

晏莳眉毛一挑:“大渊律法男子若娶男妻,便不可再纳妾,更不可和离。”

“这些草民全都知晓,但是也请皇上听草民一言。”方寻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这个皇上虽看起来温和,但却无端地让人感到害怕,“草民自小家境殷实,十六岁便与范一统结实。那时的范一统家徒四壁,但为人十分仗义,谈吐幽默,又有一身傲骨。草民便被他所折服,与之私定终身,于十八岁那年下嫁于他。”

花凌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一般而言,男子与男子成亲的话,都是地位高的迎娶地位低的,但为何你却是嫁给了他?”

“当时是怕若是住进了我家的话,他会觉得自己家里穷,在我面前,在我家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说到底就是照顾他的自尊心。”方寻苦笑一声,“于是我便下嫁到了他的茅草房里,他家那时穷的,下雨天房顶哗哗地漏雨,我们俩就要拿着盆接着。冬天时,那墙缝大的几乎都能看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