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好头颅,一刀斩之(下)(第2/3页)

徐攸人猛然抬起涕泪纵横的脸,目中恨得几要滴出血:“你这卑鄙小人!你已杀了我父亲,还要在他死后污他名节!”

“我是卑鄙小人?”段须眉玩味笑一笑,目中全是讥讽,“你徐家人素来对武学兴致平平,却醉心机关暗器,可惜既无天赋,亦无建树。到徐离以前,此处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庄子,甚还没有徐离山庄这名头。玉溪门行事效仿昔年长生殿,名声不好,人称魔门,在机关一道上倒真有几分深究与独到之处。昔年你父亲徐离想方设法勾引了严舒,不但习得玉溪门中机关术,盗走诸多机关图谱与火器暗器,事后更与严舒翻脸无情,一把火烧掉玉溪门剩余留存,更将玉溪门址告知登楼,借登楼之手理直气壮灭了‘多行不义’‘泯灭人性’的玉溪门满门。只可惜他算盘打得好,严舒却逃过一劫。徐离好大一张脸,将玉溪门几乎整个身家搬进了徐家,还以自己名字为山庄命名,进而驰名江湖,比之咱们这些邪魔外道,可当真别有一番恬不知耻,令人拍案叫绝。严舒想是看得要作呕了,这才忍不住要取了徐离的人头去祭奠玉溪门满门,只不过她对着徐离此人连亲自落手都提不起劲,这才找上了我。她当日只要徐离,而未开口要你全庄人性命,实则你该感激他。”

卫飞卿心情实有些微妙。

玉溪门灭门这一桩虽比不得关雎,放在当年却也算一桩大案,他自然听说过。实则登楼倒并非自大到动辄就要灭人满门,实是玉溪门当年几乎犯了整个江湖的忌讳。多年以前长生殿行事不羁,不知曾以杀伤力惊人的毒药、火药这几样取过多少人性命,灭过多少人的满门,当年在九重天宫重压之下亦能成为整个江湖的煞星,令人闻风丧胆,即便消失多年那恶名每每却还叫人咬牙切齿,其高明与恶果可见一斑。玉溪门中人出入江湖以来,处处模仿昔年长生殿行事,毒辣之处倒还另说,只是“长生殿”三字委实触怒了一众江湖门派。后来登楼寻到玉溪门总坛,这才在众门派难得一致的强硬要求下剿灭整个玉溪门。

后来徐离也确是因为在此事中占了头功这才扬名江湖,进而江湖中人才知有一个徐离山庄。

只是细想一想,玉溪门与后来关雎二者灭门之案委实有些异曲同工。二者都曾引起武林公愤,灭门之祸,亦都是引得江湖各大门派群起而攻之。

只是登楼看似毫无差错的行事与立场,这时听在他耳里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意味。

关雎灭门之时登楼宣称其已无漏网之鱼,玉溪门当年灭门登楼说了同样的话。只是关雎跑脱的是在当时很可能无甚威慑力的段须眉,而依照段须眉所言,玉溪门当年跑脱的却是堂堂的掌门人。

即便段须眉当初当真是条“漏网之鱼”,那严舒堂堂掌门,总无可能叫谢殷等人毫无知觉吧?

这漂亮话啊……说的时候轻易,却每每在不经意之时就要跳出来打脸了。

卫飞卿无声叹息。只是他虽分神想到此事,大部分精力却仍还放在段须眉身上。

段须眉少有这般话多的时候。

卫飞卿看着他,想到他上次口若悬河之时,乃是说到东方玉与其私生子之事。也不知他三年前见到与他同属“漏网之鱼”却同样被登楼一句话抹杀存在的严舒之时,心情又该何等复杂。他当年应承替严舒杀人,当真是严舒开出的条件动人?又或者只是物伤其类?

想着不由摇了摇头,暗想这人这心性,好的他不喜欢,坏的他也讨厌,然则他到底喜欢什么?

段须眉的话竟还未说完,他用明显十分恶意的语声说道:“你当真半分也没察觉那些所谓的机关之术不是你家的?你这三年想必恨不能悬梁刺股,日日夜夜扑在那上面罢?你就没发现那些笔迹、那些图纸根本不是出自你父亲的手笔?你就没怀疑过今日用来对付我这些乱七八糟之物何以会成堆出现在你家里?这般比较起来,你甚还比不上你父亲。徐离想要什么,不惜出卖色相至少知道自己去取。你却一味自欺欺人,胆小如鼠。只可惜你父亲那番作为,也可惜了你这番布置,再将这些偷盗之物当成自己的陶醉其中又如何呢?”他凑到徐攸人耳边,一字字轻声道,“我想取徐离的人头,便取他人头。我想要你的命,也立时能要了你的命。”

他每说一句话,徐攸人面上神色便愈惨淡一分。待到段须眉一段话说完,他已是目眦欲裂,大喝一声,徐攸人整个人朝着段须眉扑过去。

段须眉手指微动,却被卫飞卿一把按住。

抬手当下徐攸人一击,卫飞卿道:“徐庄主,我有一处疑问,望你解答。适才我这梅师傅甫入山庄便自报家门,你应知我二人与段须眉并非同道,为何还起意要将我三人一起灭口?”并非一网打尽,而是实实在在的灭口。徐攸人必然知道他那庭院与小楼之中的种种杀机,但他非但没有半分提点与犹豫,甚激得梅莱禾第一个动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