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大概是看出了他口渴,长发男人放下手里的叶片,翻出招待所的杯子,倒了一杯水给他:“喝。”

看着褚桓喝完,他又接过空杯子,走到一边,拿出了一个小罐子,倒出了一杯黄澄澄的液体,再次递到褚桓面前,笑盈盈地说:“喝。”

这回褚桓抽了抽鼻子,判断出了眼前这杯液体的成分——酒精。

他不由得迟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真诚地问:“给我的?”

那长发的美男友好地看着他,用生涩的汉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请你,请你喝。”

褚桓:“……”

请重伤员喝酒,真是个特别的男护士。

有人笑起来显得格外灿烂,大概是他那笑容百分之百的真心诚意,脸上每一个弧度都好像有某种力量,能向别人传递自己的快乐。

褚桓不是煞风景的人,面对这么一张脸,别说是一杯酒,就是一碗砒霜,他也能一饮而尽。

那酒绵长柔和,喝下去应该挺舒服,但里面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腥气,腥得回味悠长,到最后完全盖住了酒香,让褚桓有种自己喝了一口生血的错觉,胃里顿时有点翻腾。

但是吐出来又不大好,好在褚桓能忍,他眉头也没皱地大口咽了下去,然后面色惨白地逼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微笑,违心地冲对方比了个拇指。

长发帅哥的表情一下子更加灿烂了,连墙角的小芳兄似乎都在愣了一下之后,面色和善了很多。

褚桓问:“这是传说中的五毒酒?”

这句话可能有点复杂,两个人都没听懂,长发帅哥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可爱的迷茫,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褚桓只好又问:“怎么称呼?”

还是没懂。

褚桓只好放满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拖长了声音:“我是说,你叫什么?”

这回对方终于明白了,开口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不是单音,也不像汉语,听起来像唱歌,带着奇特的韵律,尾音近似于汉语的“安”。

褚桓:“什么安?”

长发帅哥抬起头,对墙角正在熬药的“小芳”招招手,小芳立刻训练有素地出去把手洗干净了,片刻后,以一种焚香斋戒般慎重的态度取来一个小木盒,毕恭毕敬,双手递到了长发帅哥手里。

长发帅哥在褚桓对面的椅子上端坐了下来,他坐得笔直,自有一番“坐如钟”的气度。

只见木盒色泽古朴,四角还镶边,雕工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十分舍得下料,包得都是纯金,大俗即大雅,大块的包金与旧木盒相映成辉,很有一番古拙的意味。

木盒打开,里面装着个布包,裹着某种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褚桓不由自主地正色了些,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绝世珍宝。

结果就见这位长得很帅的兄弟从中摸出了一本……呃,一“把”破破烂烂的新华字典。

真的是“一把”字典,因为它已经完全不成本了,甫一露面,封皮先掉了,皱巴巴的书脊摇摇欲坠地挂在那,被主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拢住,褚桓眼尖,看见那饱经风霜的封皮上写着“1971重修版本”几个字。

亲娘,这还是改革开放前的产物呢。

长发帅哥翻开字典,“拼音索引”的一部分已经不翼而飞——不过以这些仁兄的口语水平来讲,显然拼音也不是很用得上——他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地在部首索引中找到了“十”,又花了接近两分钟的时间,才笨拙地翻到了想找的页码,把“南”字指给了褚桓看。

他话说不清楚,居然还认识几个字,可见学的是“哑巴汉语”。

褚桓:“南?”

帅哥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

褚桓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想:“说话就好好说话,没事抛什么媚眼?”

而后,帅哥又认认真真地数了笔画,翻到了“山”字边,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褚桓:“山,南山?”

“南山”两个字一落,对面的帅哥就毫无缘由地开心了起来,好像被叫一声名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而他开心的结果,就是又拿出了那个味道诡异的酒罐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而在褚桓莫名沉痛的目光下,热情洋溢地拿过他的杯子,加满了。

“瞎叫什么?就显得你认识字吗?”褚桓悲痛地想,“我那张嘴可真欠啊。”

然后他佯装痛快地跟美男碰了一次杯,屏住呼吸,豪迈地一饮而尽了。

又一口生血。

第二杯酒下去,褚桓冰冷的胸口开始升起了融融的暖流,先开始是小小的一团,随后那股暖意缓慢地在他全身游走起来,有效地缓解了他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这包扎虽然造型差了点,但是很有效,至少肩上的枪伤已经不流血了,肩膀也松快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