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芭蕾”(第2/3页)

“机械芭蕾”对听众们有一种很奇怪的影响力,音乐厅里到处都是大喊大叫的声音,音乐本身完全被淹没了。楼下传来叫骂声,楼上的就以叫好声来回击,在一片嘈杂中,埃兹拉的声音最响亮,有人说他们还看见他头朝下从顶层楼座上倒挂下来。

你能看到有人在拳击对方的面孔,你能听到大呼小叫,你就是听不到“机械芭蕾”的音乐声,但从舞台上那些人的表演来看,这音乐的演奏应该没有停止过。

等到飞机的螺旋桨上场时,这些愤怒的人们突然平息下来,因为螺旋桨开始转动,吹起了一阵风,据斯图尔特·吉尔伯特说,他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的假头发被吹掉了,一直吹到音乐厅的后排。男人们把衣领竖起来,女人们把围巾披了起来,因为还真有些冷。

所以,我们不能说观众真正倾听到了“机械芭蕾”的音乐,但是至少乔治·安太尔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演出,从达达主义的角度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高超了。

我个人觉得,从现在开始,乔治·安太尔应该专心致志地继续创作他的音乐。也有人建议说他应该借着公众的兴趣大赚一笔,乔治告诉我,庞德劝他到意大利去徒步旅行,巡回演出,背着他那只名叫“疯狂”的猫。但是乔治根本不喜欢走路,特别是让“疯狂”坐在他的背上。而“疯狂”呢,他更喜欢沿着阳台走到隔壁,去拜访那里的母猫。

最后,乔治·安太尔为了“追求节奏”消失在非洲丛林中,他找到了一个地方,在那里,音乐完全是由棍棒演奏出来的,“只有棍棒,没有其他任何乐器”。在那以后,他就杳无音信。我很后悔我的图书馆里有那么一本题为《非洲沼泽》(African Swamps)的书,我更担心乔治。他的父亲也很着急,他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就给我发来一个电报,问我有没有他儿子的消息。而且,我书店里的电话铃声就没有中断过。正当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他竟兴高采烈地出现了。[14]

乔治·安太尔和我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他就是才华横溢的维吉尔·汤姆逊(Virgil Thomson)[15],他也是格特鲁德·斯坦因的朋友。他所创作的曲子在巴黎的许多音乐沙龙中得到演奏,特别是著名的杜伯斯夫人(Madame Du Bost)的沙龙,这个沙龙,也曾是斯特拉文斯基(Stravinsky)[16],“六人组”(The Six)[17],当然还有安太尔演出他们的作品的地方。

一九二八年,另一位在巴黎的美国人来到莎士比亚书店,购买了一本《尤利西斯》,此人就是乔治·格什温(George Gershwin)。格什温富有魅力,而且招人喜欢。有一位我未曾谋面的女士为格什温举办了一个晚会,也邀请了我。参加晚会的人群从电梯里拥出来,挤进她的公寓,谁都不知道女主人被挤到了哪里,所以,也就根本无法向她握手致意。大家都挤到那架大钢琴前,乔治·格什温就坐在那里。在他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哥哥艾拉(Ira),还有漂亮的妹妹弗朗西丝(Frances)。他妹妹唱了几首他谱写的歌,格什温也唱了歌,还演奏了几首他的钢琴曲[18]。

【注释】

[1] 安德烈·尚松(1900——1983),法国作家、档案学专家。

[2] 司各特在漫画上称这一晚为“圣詹姆斯节”。还有一次,为了表达他对乔伊斯的敬仰,他要从一扇窗子上跳下来,乔伊斯惊叹道:“这个年轻人可能发疯了,他这样做是要受伤的。”乔伊斯后来在司各特的那本《尤利西斯》上为他题字并签名。

[3] 金·维德(1894——1982),美国导演。

[4] 埃莉诺·波德曼(1898——1991),美国女演员,以无声电影著称,1926——1931年间是金·维德的妻子。

[5] 让·普雷沃斯特(1901——1944),法国作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抵抗运动中牺牲。

[6] 艾杜亚·贺瑞欧(1872——1957),法国激进的左派政治家,在20到30年代期间曾三度出任法国第三共和国的总理。

[7] 麦克莱许于1919年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之后留校执教一年,并做过三年律师。

[8] 路德维克·陆为松(1882——1955),美国文学批评家、小说家和翻译家。

[9] 哈特·克莱恩(1899——1932),美国诗人。

[10] 是安太尔和电影艺术家费南德·拉杰(Fenand Leger)合作的项目,但是电影和配乐直到90年代才真正合为一体。在乐曲在音乐厅演出中,“芭蕾”的表演者不是演员,而是机械,包括自动钢琴、飞机的螺旋桨和电铃等物。

[11] 一般来说,钢琴被视为是一种打击弦乐器。阿德里安娜曾这样描写安太尔弹琴:“演奏的时候,他真的很吓人,他是在和钢琴练拳击,他拼命地殴打它,就这样坚持不懈,直到钢琴、观众和他自己都被弄得精疲力竭。等他弹完之后,他满脸通红,用海绵擦去满头的汗水。他从拳击圈里走出来,低着头,摆动着肩膀,紧锁着双眉,拳头还握得紧紧的。要在一刻钟后,他才能平静下来,恢复自我,他又说笑起来,忘记了先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