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戏(第6/6页)

战争初期时城市周围的松树林已经被风暴摧毁殆尽,但是春风吹来,总能从各个方向把树胶的味道吹进城里,然后在热起来的夜晚,这味道和被松树沁香的温泉水的浓稠气味一起混合进了空气。在渔人巷的拐角处,屠夫和他的两个女儿睡在一间小屋里;通向店铺的那扇门敞开着,月光照亮了躺着睡觉的躯体和墙上大钉钩上挂着的肿胀、被肢解开的牲畜尸体。大理石的屠宰台上躺着一个切下来的牛头,它紧闭着眼,鼻孔中有黑色的血滴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年迈的律师总是城里最晚入睡的一个,他坐在书房里的一把樱桃木扶手椅上,红色呢子的椅面被一排头部镶了白色釉的钉子绷着;他的怀里捧着一摞布满尘土的玻璃盒,他望着那里面的蝴蝶标本。上百只的蝴蝶装在这样的玻璃盒里,围着墙壁挂了一圈;律师自己用一只白色的捕蝶网将这些蝴蝶捉回了家,然后把它们封进硫酸罐里。即便是去会谈,或是去法院,他也会背着硫酸罐和捕蝶网,就装在他长礼服的后兜里。他的两个儿子在战争中阵亡了,他们的照片摆在书桌上的铜相框里,相框上缠绕着悼念的丝带。但是他已经不再哭他们了,因为他已经老了,距离他们的死亡也已经过去两年了。两年的时间里,一切痛苦都可以被人们挨过去。现在他用放大镜看着一套菜蝶的系列,观察得极其认真。桌子上摆了一个烟嘴和一柄短烟斗。律师已经摸索这些蝴蝶有七十年了,每个天热的季节里都可以看到他在城市的周围,手里拿着网子,在菜地里跳跃,追在蝴蝶的后面,他的白胡须飘着,他的长礼服的两片后摆在他的身后荡漾。

还有很多别的人,很多的人,他们只是从外表上认识他们——只是他们的脸庞或声音——他们把他们全都存放在某个地方,某个在他们心里形成记忆的地方,然后便再不能忘却;他们不能忘却那些残疾的人、牧师、年老色衰的女人们的面庞,他们与他们共同生活在这些舞台道具的中间;他们也都守在这里,有着不同的身份与职业,他们生活在彼此周围,没有什么事情他们相互不知道,但是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能知道得千真万确的。但是,也许在他们濒死的一刻,他们的脑海中会浮现出那个住在教堂广场的瘸腿玩具商的面孔,他为大家介绍着一种新出品的魔匣。还有一个职业魔术师也住在城里,每逢秋天,他都会在剧场举办演出,空闲的时间里则去调试钢琴。他们生活在一座岛上,他们想从这里彻底地逃离,但这也许永远没有可能;如果他们死去,家人也会把他们的尸体带回这里,挖个坑,埋在这座岛的土地里。阿贝尔扔掉了烟头。

“来吧。”演员的话含混地传过来。他站在剧院演员入口的外面,没有戴帽子,他的金牙在月色里闪着光。他在龇牙笑着。

注 古罗马历史学家。

注 意指从学校到社会的这道门。

注 古罗马诗人、批评家。

注 古罗马政治家、演说家。

注 指当时的国家领土面积扩展到极大。

注 特洛伊小王子。

注 当时的妓女可以从警察局申请合法执照。

注 这是教堂里做弥撒时被“祝圣”成耶稣的圣体而给人们吃的,在没有胶囊和糖衣时也被用来当作胶囊裹着药物以下咽。

注 一种用来退热、止痛的药剂。

注 艾尔弗莱德· 布雷姆,德国著名的鸟类学家。

注 匈牙利大平原,是多瑙河中游大平原的组成部分,地势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