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香的奥玛德(第6/8页)

“现在我先不管我们的朋友阿贝尔的揭发,”他边说边把纸牌推到一旁,“纸牌算什么?钱算什么?我想的是别的。当我的朋友劳约什出于好心带来了你们……我年轻的,年轻得多得多的朋友们……在你们留给我迷人的第一印象之后,我问我自己: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共同的维系?因为,你们之间存在着什么。对于如何评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有着丰富的经验。我对自己说:有什么东西把他们系在了一起。他们对此并不谈论,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会想这个问题。他们之中有人在欺骗。”

他优雅地吃着。在他的手里,火腿变成“小腿腿”,鸡蛋变作“小蛋蛋”。所有的,就连撒盐瓶也被他像“小瓶瓶”那样小心地拿起。

他说话轻声,用词讲究,有着深意。有一刻,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深深地自省。隔壁小房间里传出郝瓦什的嗓音和重重落牌的声音。一位女士一直走到咖啡馆的另一头,手中提着铁皮水桶和抹布。服务生在昏暗中坐在台球桌旁,好像日落时僧侣坐在自己禅房的窗下。劳约什饶有兴味地用微笑的眼睛在房间里环视。

“现在,这个人只是又增加了一种纸牌的欺骗,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演员继续说道,“他是你们中的犹大,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是谁,我甚至不敢去猜想他是谁……因为对我来说,你们四个都是一样的可爱……他欺骗你们已经很久了。用他的每个词藻。用他的每个眼神。现在,之所以加上了纸牌,因为他想要大获全胜。他想要享受这种骗了你们的感觉……德国人说:都忘记吧。说得非常对。别再为此烦恼了,我的朋友们。我们还在一起。你们身后还是晴天。你们再也不用对老师们负责了。我想,今天晚上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演员咂巴着嘴,吃得很满足。

阿贝尔慢慢地,一张一张地收起牌。A不作数,发牌,爆牌,摞牌,要牌,过牌注,不过牌。埃尔诺从来都是不让过牌。郝瓦什在重重地落牌。郝瓦什算哪号人物?城市当铺的老板。为什么几周来他总会梦到他?在他的梦里,郝瓦什走进房间,用手背蹭着他长长的唇须,鞠了一躬,然后舒服地解下他的领子。他笑着,眼睛被脸上堆起的肉挤得不见了。迪波尔的嘴角显现出坚毅、痛苦的表情。

他把牌装进口袋。他们往桌边靠得更近,小心地瞧着彼此,只是用眼光一下下地去碰触彼此,却又立刻转向别处。服务生站起身,点着了灯,客人们到来了。两个当官的,然后是城市的财务总管。吉卜赛人注也小心翼翼地贴边溜了进来。

郝瓦什站到了小包间的门口。他挺着将军肚,西服背心被肚子顶起来满是褶皱,上面积着雪茄的烟灰。

“你好啊,奥玛德。”他说,语气很重。

“你好,艾米尔。”

大家都转过身朝向他。“乐意为你们效劳,先生们。”郝瓦什说,“致以我最深深的敬意。”

“就到五月节注了。”独臂小子说。

下午他们商量了五月节的事。是独臂小子提出的主意,每个人也都愿意。因为是独臂小子想到的,所以必须被批准。五月节的活动要在富尔察注举办,在山上。他已经让一个跑买卖的人去通知店主了。他们都明白为什么是在富尔察。独臂小子下午在城里运作得也很顺利。一切都准备好了。他订了灯笼,和教务办公室也约好了,还得到大多数学生的支持。富尔察已经展现出春天的迹象。需要的话,到了午夜,他们也可以撤到饭店里。那里欢迎所有亲爱的客人。郝瓦什坐到他们中间。他抽着烟嘴,发出空气振动的鸣声。他说,过五月节是个让人高兴的主意。天气变暖和了,有点像夏天。他,郝瓦什,本人从不喜欢在户外的大自然里消遣。半夜三更,人们还坐在草地上,屁股坐得受凉,请原谅我这么讲。郝瓦什,如果去消遣,他喜欢裴多菲咖啡馆。

“我只上到小学,”他自豪地说,“但是我热烈推荐裴多菲咖啡馆。它乍一看没什么。是间平房,入口也很简朴。但是在那里面,我的先生们,人们感觉回到了自己的家。店老板因为组织卖淫坐了四年牢。那还是在和平时期。他犯过几个错误。在那里我还在台球桌上跳过舞。如果你们也想上台球桌跳舞,我向先生们推荐裴多菲咖啡馆。”

他望着前方,好像还在梦里。演员终于停止了进餐。

“你亲爱的爸爸那里还没什么消息么?”当铺老板开始问询迪波尔。

他的声音谦卑又满怀敬意。奥玛德盯着自己的手掌。阿贝尔猛地抬起头,偷偷地瞟迪波尔。独臂小子在无聊地瞪着空气。迪波尔动了一下,那动作像是要弹起来。“没有任何消息。”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