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3/44页)

假如我有能力可以对许多人讲话……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像那些神父艺术家、作家……我将恳求他们,激励他们,相信快乐。忘记孤独、让它消失。也许这不只是空想。这不是社会问题,而是另一种方式的教育,是个觉醒的问题。现在人们目光呆滞,似乎漫游在一种催眠状态中。目光呆滞又充满怀疑……只是我没有这种能力。

但是,有一次我看到一张脸,上面没有这种扭曲、不满足、怀疑和昏沉病态的紧张。

是的,刚才你看到过这张脸。但是你现在所看到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副假面,一个她所扮演角色的人造假面。我最早看到她时,这张脸是开放的,充满期待,散发光芒,就像一个在生命起点上的人的脸,还没有品尝知识之树上的果实,不了解苦痛和恐惧。然后,渐渐地,这张脸变得严肃了。她的眼睛开始注意观察一切,那张嘴巴,忘乎一切微微半张的嘴巴闭上了,变得严峻起来。她叫阿尔多佐·尤迪特。她是个乡下女孩。十六岁时到我们家,在我父母家里当用人。我们没有发生关系。你说这是错误的?……我不这样认为。人们常说这样的话,但是人生不能容忍这种下流的诡计。也许我和这个乡下女孩没有关系不是偶然的,之后我和她结了婚。

但是这是我的第二个女人。你想听第一个的故事。好吧,我的朋友,第一个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聪明、正直、美丽、有教养。你看,我说这些,就像报纸上的小体字广告里写的一样。或者当奥赛罗出发去杀死苔丝狄蒙娜时说的那番话:“她擅长刺绣……她用她的歌声安抚一头熊……”我还要对你说她热衷于音乐并且爱好大自然吗?我可以心平气和地对你讲述她。外地报纸上退休的守林员在为妹妹征婚时总是说上这样一句:带一点小小的身体缺憾。但是这个女人任何身体的缺憾都没有。她年轻、漂亮又敏感……那么出了什么问题呢?为什么我不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呢?我们之间缺少了什么东西?身体的欢愉?这不是真的。如果我这样说,那是在撒谎。我跟那些职业的、游戏爱情的骑士们一样,和她在床上与其他的女人一样度过幸福的时光。我不认为唐璜可以同时和很多女人一起生活是正当的。要听一个人演奏乐器,你才能感知每种曲调。有时我为人类感到遗憾:他们那么没头没脑,毫无希望地忙乱着……别人想打击他们伸出去的慌乱的双手:“别着急!别伸手!规矩、礼貌地坐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都会得到他应得的!”他们就像那些贪吃的孩子一样,不知道人生的安宁有时恰恰取决于耐心,和谐仅仅由简单的秘诀组成,而他们却一直在焦躁紧张地寻找着,并用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把和谐命名为幸福……告诉我为什么在学校里不教男女关系课呢?我非常严肃地问这个问题,我不是在开玩笑。归根结底,这至少是一件和国家山川、水文地理或者正确会话的基本规则同等重要的事情。至少,人类对于灵魂是否安宁的影响、掌握、估测或记录同样重要。我所说的不是要教授某种轻浮的课程……我想,理智的人,比如诗人、医生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人们男人和女人共同生活所可能产生的快乐……但并不是关于“性生活”,而是喜悦、耐心、谦虚和满足。如果说我鄙视某些人,也许应该就是这些懦弱的人,他们以胆怯、懦弱为由向他们自己和世界隐藏了生命的秘密。

你不要误解我。我也不喜欢白沫纷飞的嘴巴,唾液啪啪作响的自我介绍,病态的表白。但是我钟情于真相。当然,很多时候人们对真相保持沉默,因为只有生病或者吹牛、炫耀的人,以及那种具有女性特质的小伙子乐于展示自己的秘密。但是对真相保持沉默总是好过对谎言夸夸其谈。很遗憾,在生活中,我感觉到,我们多数时候只能听到谎言。

你问什么是真相,如何能够痊愈,并且学会快乐的方法是什么?我告诉你,亲爱的,我用两个词就能说清楚:谦卑和自我认识,这就是全部的秘密。

谦卑也许是一个太大的词,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慈悲,并且要有超凡的心理状况。平日里,我们可以满足于自己很谦逊,并且认真了解自身的真正欲望和志趣,然后能够毫无羞耻感地承认这些,而且力图使自己的欲望和世界所能提供的可能性达成一致。

我看到,你笑了。你想问,既然一切如此简单,既然人生有可以参照的模型,我为什么还会失败?实际上,我和两个女人尝试过,实实在在的,从生到死。我不能说生活没有为我派来守护天使。只是我失败了,我和两个女人都失败了,最后孑然一身。即便我有自我认识、谦卑和郑重的承诺,但都无济于事。我失败了,而且现在还喋喋不休地说教……你是这样想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