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去的

唧唧·本·高昨天刚从布鲁塞尔回来,

驾着他的新宝马去宾亚米拉附近的一个将被开发的

老橘子园。他有确切的内部情报,在两年之内

整个区域将被开发建房。今天用农田的价格

买下这块地,明天会变成抢手的建房基地

而赚钱。他在一个很破败的村庄小房里坐到傍晚,

喝了些浓咖啡,吃了些家制的角豆果酱,与那过世农夫的

继承者们有一番诙谐的谈话。年轻的儿子很想做成

这笔交易,因为他曾在一个爆破团里服过役;年长的儿子看来

很滑头,几乎没说一个字。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半睁,

太可恶了,好像不屑浪费他四分之一的眼光看你。

每当谈话接近成交的方向时,他就会站起身

说半句酸溜溜的话。算了吧,老兄。我们也不是昨天才出世。

最后天色暗淡下来,唧唧站起身说:好吧,让我们暂放一下,

你们俩先好好商量,搞清楚你们想怎么办,然后给我

打电话,我们再谈,这是我的名片。他没有直接开车回城,

而是决定去看看这个因为会赔钱而没有灌溉的,正在死去的

老橘子果园。附近有棵大榕树,

老得弯下了腰,唧唧把车停在树下,在橘树丛中走动,

踏在蓟草上,吹着口哨。不知叫什么的鸟儿

从树枝上回答他,叽叽喳喳,请求着,

好像它们也想卖给他部分非凡的财产,

却对那财产的价值和其潜在的价值一无所知。他逛了

一刻钟左右,费力地穿过蕨类和荆棘,直到浓浓的黑暗

降临在无人看管的果园,迷路之后,他好不容易

才找到了那棵大榕树,但是他的新宝马车

不见了,手机还在里面,所有的鸟儿立即安静下来,

好像它们的歌唱只是一个狡猾的计谋,引诱他,

迷惑他,只为了帮助那个窃贼。唧唧独自留在这

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地方,这个天黑之后绝对不宜独自呆着的

地方,特别是赤手空拳。他开始穿过大树下的矮树,摸索着

通向村庄的路,但他去往的那幢长长的矮房屋,

原来是幢废弃的包装棚,忽然,

一只小狼或狐狸嗥了声。很近。远处,狗在

狂叫,黑暗充满神秘的移动。唧唧

坐在地上,靠着荒废棚子的墙,

感觉果园树枝间寒星的光束和他的手表的

闪光以及树影间的阴影。有好一会儿,

他大骂,之后停下。他感到宁静。一种寒冷的、无声的美丽,

一个深入而宽阔的夜在他眼前徐徐展开。这里那里大片的影子

看着他,从大海那边吹来的女人般柔和的风,把它精美的手指

伸进他的衬衣,有一阵儿,他感到所有这些,和风、树枝、

星星,甚至黑暗自身,都在注视着他,好像在耐心地等待着

一个拖延住的硬币掉下来。在那死去的农夫的房子里,他消磨了

几乎一整天,门前的两棵棕榈树,突然让他想到一个完美的

丽瑞特之爱的场景:围绕院子的柏树,

倒塌的鸡舍,堆积起来的各种工具或用品,

花样图案的灰泥墙上满是印迹,夹板和福米加塑料贴面

表面的边缘已起了水泡正在剥落,这是完美的场景。

现在,他敞开胸怀聆听遍地蟋蟀清脆的叫声,

一头奶牛在黑暗里低吼,好像那是他灵魂的挽歌,

远处,村妇们用撕裂心脏的俄语回应,

那种腔调你在特拉维夫不会再听到。现在站起身离开,

轻轻安静地站起来,去寻找你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