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万恶之源(第2/2页)

但费玛排斥“劫难”这个词,因为“劫难”这个词也有可能和自然灾害如洪水、传染病以及地震联系在一起。相比之下,纳粹分子的所作所为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应该冠以一个符合事实的名字:谋杀。核战争也会是一种犯罪行为。“劫难”不行,“世界末日”也不行。费玛还排除了“冲突”一词,因为这个词或许可以用来描述安妮特和她丈夫之间的行为,或者是茨维·克鲁泡特金和他的助教之间的行为,但不能用来描述我们和阿拉伯人之间的血淋淋的战争。事实上,甚至连安妮特和耶里两人这一可悲的例子也根本不能用“冲突”这一无力的词语来归类。至于“血淋淋的战争”则是陈词滥调。甚至“陈词滥调”也是陈词滥调。你已经把自己弄糊涂了,伙计。

突然,他对自己在语言上的讲究感到讨厌起来。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厚厚的果酱面包片,呷着第二杯咖啡,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当整个星球都被原子弹或氢弹摧毁了,我们用“冲突”来描述也好,用“劫难”来描述也好,用“世界末日”来描述也好,用“血淋淋的战争”来描述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还会有谁能留下来去评判哪一种说法最贴切呢?所以,巴鲁赫所用的说法如“一把尘土”、“一杯腐臭的酒”、“一个飞逝的影子”都是正确的。议会中那个利库德集团[1]成员关于争取时间的建议也是正确的。甚至那位纵欲无度的播音员关于从中可以汲取教训的说法也是不无道理的。

但到底是什么教训呢?看在上帝的分上,是什么宝光呢?

去年的雪。去年的骨头。

我恨不得把他们俩都绞死。

看看他们都对你干了些什么,笨蛋。

你自己的问题,伙计。

这必定就是万恶之源,费玛独自在厨房里突然大叫起来,好像他得到了非同小可的启示,好像他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解决喷气式汽车难题的简易方法。这就是原罪。另一边是我们一切不幸的根源。因为根本就没有你自己的问题、我的问题、她的问题、他的问题或他们的问题这些说法。全是我们自己的问题。瞧,韩国水壶里的水又烧开了,如果你不把插头拔掉,它就将遭受和它的前任一模一样的命运。究竟有谁要咖啡了呢?我已经喝了两杯了。不要喝咖啡了,你最好再到购物中心去一次,因为你虽然记得要在那个装有文章的信封上贴上邮票,并把信封塞进口袋,可你在买水壶的时候却忘了把信封从口袋里掏出来,并把它邮寄出去。你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子,先生?你何时才能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注释】

[1] 利库德集团,由贝京领导的以色列右翼政治联盟,1977年至1981年为以色列执政党,主要成员是以自由运动和自由党组成的加哈尔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