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印度人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上的分歧(第4/5页)

绝望的费玛从椅子里跳起来,冲到书橱前面去拿百科全书。他希望最终将父亲彻底击败,让他永远哑口无言。然而,他像在做着一场噩梦,怎么也想不出应该在哪个词条里查找阿拉伯国家的名单。甚至哪一卷他也弄不清。他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像个疯子一样,从书橱里一卷接一卷地往外抽。突然,费玛发现父亲已经站起身来,一边轻轻地哼着一首哈西德派小调,一边轻轻地干咳,拿起礼帽和手杖,在转身出门的时候把一张折叠起来的钞票偷偷放进儿子的裤兜里。

“不可能。”费玛嘟囔道,“我简直无法相信。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呢。真是疯了。”

但他并没有试图解释究竟是什么事,因为父亲又站在门口说话了:

“Nu,不要在意。我放弃。把印度人忘了吧。我们就算三十九个国家好了,了结分歧吧。但即使是这个数字也太多了,远远超出了他们应得的数字。我们绝不能让阿拉伯人妨碍我们俩的关系,费姆奇卡。我们不能让他们幸灾乐祸。俗话说,爱总会克服不和。我的出租车很可能等在外面了,我们可不能耽误人家的工作。而且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谈上正题。我想谈的是,我的心很疲惫。过不了多久,费姆奇卡,我就要上路了。全能的上帝宣。到那时,亲爱的,你会怎么样呢?你的幼子会怎么样呢?考虑考虑吧,埃弗雷姆。用心想想吧。你毕竟是个思想家,是个诗人。请你仔细想想,然后告诉我:我们大家到底要往何处去?我有我的罪,所以除你之外就没有孩子了。你和你的孩子除我之外似乎也没有别人了。日子一天接一天地流逝,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欢乐,没有任何收益。再过五十年或一百年,这个屋子里无疑将住上现在还没有出生的一代伟大的英雄,而我和你以前是不是在这里生活过,如果的确生活过,又是为什么活着,我们是怎样度过一生的,我们是高尚还是邪恶,是快乐还是痛苦,我们是否做过善事,所有这些问题对他们来说还没有一颗盐粒那么重要。他们对我们不会作任何思考。他们就那么着住在这里,过他们的日子,就如同你、我和其他所有人,大家只不过是去年的雪而已。一把尘土而已。你这里的空气也不够人呼吸的。空气也不新鲜。你不仅需要一个搞装潢的师傅,你还需要一支浩浩荡荡的劳动大军。把账单寄给我。至于哥萨克人,埃弗雷姆,你就随他们去吧。你这样的年轻人对哥萨克人能知道些什么呢?别再为哥萨克人绞尽脑汁了,你最好现在就停止挥霍你宝贵的生命财富。就像荒原上的一株柽柳。再见了。”

费玛本打算送送父亲,可老人并没有站在那里等他,他朝费玛挥挥帽子,像是在作永久的诀别。他开始下楼梯,一边用手杖有节奏地敲击楼梯的扶手,一边在嘴里又哼起一首哈西德派小调。

【注释】

[1] Nu,意第绪语译音,为感叹词,可表示疑问、惊讶、强调、怀疑等。

[2] 费姆奇卡,即费玛。

[3] 通常的迷信说法,认为邪灵常出没于废墟和破旧的建筑之中。

[4] 纳赫曼·克罗克马尔(1785——1840),波兰出生的犹太教育家、哲学家,所著《当代迷途指津》在犹太宗教、文学特别是史学方面颇有创新。

[5] 施勒密尔和施勒麻痴均为希伯来语音译。“施勒密尔”意为“笨拙的人”,“施勒麻痴”意为“倒霉的人”。大量的希伯来幽默故事都是围绕这两类人物编造的。

[6] 该隐和亚伯是亚当和夏娃的长子和次子。该隐种地,亚伯牧羊,上帝看中亚伯和其贡物,但看不中该隐和其贡物,于是该隐愤然杀死了弟弟亚伯。

[7] 雅各和以扫是双胞胎兄弟,后出生的雅各用一碗红豆汤骗取了以扫的长子名分。

[8] 拉斯科利尼科夫和斯维德里盖洛夫均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罪与罚》中的人物。拉斯科利尼科夫是一个贫穷的法律系大学生,他杀死了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斯维德里盖洛夫是一个恶霸地主、好色之徒,他毒死了自己的妻子,逼死了用人,糟蹋了自己的使女,又觊觎家庭女教师。

[9] 拉宾,即伊扎克·拉宾(1922——1995),以色列军事家、政治家、总理(1974——1977,1992——1995)。1992年2月取代佩雷斯担任工党主席。同年6月当选总理,其终生敌手佩雷斯则担任外交部长。佩雷斯,即西蒙·佩雷斯(1923——),以色列政治家、工党联盟领导人、总理(1984——1986,1995——1996)。

[10] 上帝让驴子开口说话的典故出自《旧约·民数记》二十二章“巴兰和他的驴”。

[11] 见《旧约·约伯记》三十二章八节。

[12] 《旧约·诗篇》一百〇三篇十五节和十六节上说:至于世人,他的年日如草一样。他发旺如野地的花,经风一吹,便归无有;它的原处也不再认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