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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允许,请问阁下在哪里度过这个夜晚,快半夜才回来?你去约会了吗?和某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殿下没被邀请去参加示巴女王王宫里的狂欢吗?”

我的沉默比沾在身上的棘刺或者停学事实本身更令他惊恐。当他意识到,发火与惩罚不起作用时,他就使用小小的挖苦。他微微点了点头,咕哝着:“要是殿下你愿意这么做,就这么做吧。”或者“我像你这个年龄时,都快从高级中学毕业了。不是你那样带有娱乐色彩的中学,经典的高级中学!具有铁一般的军事纪律!上古希腊文和拉丁文课!我读欧里庇得斯、奥维德和塞内加的原作!你在干什么?仰面朝天一躺就是十二个小时读垃圾文字!低级小报!下流杂志!《侏儒》和《战俘集中营》!这种令人作呕的读物,只有人渣才读呢!想想克劳斯纳教授的侄孙最终竟成了一个二流子,小混混!”

最后,这种挖苦转化为伤心。早餐桌旁,父亲那双忧伤、宛如狗样的棕色眼睛在我身上逗留片刻,立刻又转移视线,埋头看报。仿佛他迷失了方向,应该为自己感到惭愧。

终于,我父亲心情沉重,做出妥协。加利利斯代尼海米亚基布兹的一些朋友愿意让我到那里住上几个月,度过一个夏天,我可以亲手干农活,看看我这样的年轻人是否适合住集体宿舍。如果表明这种夏天体验让我觉得够了,我就得答应回到学校,用应有的认真态度对待学业。但要是暑假结束时,我还没有幡然醒悟,那么我们二人会再次坐下来,进行一场真正的成人谈话,尽量想出我们二人都同意的解决方案。

约瑟夫伯伯本人,老教授,自由党那时提名他为国家总统候选人,与中间派和左派候选人哈伊姆·魏兹曼教授分庭抗礼,听说我要加入基布兹这一令人痛苦的打算,大为震惊。他把基布兹当成民族社会精神特质的威胁。于是他邀请我去他家进行一场严肃的私人谈话,面对面的谈话,不是在我们某次安息日朝觐时,而是我有生以来首次在工作日中谈。我忐忑不安,为这次谈话做准备,甚至匆匆写下了三四个要点。我会提醒约瑟夫伯伯,他始终声明:逆流而上。坚定的个人必须始终勇敢地维护他煞费苦心的信仰,甚至要面对来自那些最亲近之人的反对。但是约瑟夫伯伯被迫在最后一分钟取消邀请,因为突发了紧急事件,令其义愤填膺。

因此,没有他的祝福,没有大卫和歌利亚的交锋,我在暑假第一天早上五点钟起床,走向雅法路的中心汽车站。父亲比我早起了半个小时,我的闹钟响过之后,他已经给我做了两个厚奶酪夹西红柿三明治,连同一些削了皮的黄瓜,一个苹果和一片香肠用防油纸包好,外加一瓶水,瓶盖拧得紧紧的,这样就不会在旅途上漏水了。他在切面包时划破了手指,鲜血直流,所以我在出发前给他包扎。在门口,他犹豫着抱了我一下,接着又抱了一下,比较用力,低下头说:

“要是近来我伤害了你,我请你原谅。我也过得不易啊。”

突然,他改变主意,迅速穿上西装外套,系上领带,和我一起走向公共汽车站。我们二人抬着装有我尘世全部家当的行囊,穿过黎明前空空荡荡的耶路撒冷大街。一路上,父亲喋喋不休讲述一个个老笑话和诙谐的双关语。他谈到“基布兹”一词的哈西德教派词源,意思是“聚集”,基布兹理念与希腊的koinonia,社区思想,源于koinos,意思是“共同”,有近似之处。他指出,koinonia是希伯来语“勾结”的词源,或许音乐术语“卡农”也源于此。他和我一起登上开往海法的汽车,和我争论该坐哪个座位,再次告别,他一定忘了这不是我到特拉维夫姨妈家里过安息日,因为他祝我安息日快乐,尽管这天是星期一。下车前,他和司机开玩笑,让他开车时尤为小心,因为他带着一个大宝贝。而后,他跑去买了一张报纸,站在站台上找我,朝另一辆车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