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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罗夫诺塔勒布特高等中学著书的门纳哈伊姆·格勒尔特本人也是一名教师。他教授《圣经》、文学和犹太历史。我在他的书中,还发现20世纪20年代母亲及其姐妹和友人学习希伯来文课程的某些记载。包括拉比故事、西班牙犹太黄金时代诗歌选、中世纪犹太哲学、比阿里克和车尔尼霍夫斯基作品集,以及其他现代希伯来作家选集,也包括世界文学翻译作品,包括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普希金、屠格涅夫、契诃夫、密斯凯维支、席勒、歌德、海涅、莎士比亚、拜伦、狄更斯、奥斯卡·王尔德、杰克·伦敦、汉姆森等作家的作品和车尔尼霍夫斯基翻译的史诗《吉尔伽美什》,等等。关于犹太历史方面的书则包括约瑟夫·克劳斯纳的《第二圣殿时期的历史》。

每天(索妮娅姨妈继续说),我在一大早,六点钟甚至更早,慢慢走下楼梯,把垃圾倒到外面的垃圾箱。我再爬上楼之前,得在那里休息一阵子,我得坐在垃圾箱旁边的石阶上,因为爬楼梯让我喘不上气。有时我会碰见一个俄国来的新移民,叫瓦丽亚,她每天早晨在维塞里大街上打扫人行道。在那里,在俄罗斯,她是个大老板;这里……她打扫人行道。她几乎没有学过希伯来语。有时我们二人会在垃圾箱旁坐上一阵子,用俄语稍微聊聊。

她为什么扫大街?为了供两个才华横溢的女儿念大学,一个学化学,另一个修牙科。丈夫……没有。在以色列也没有家庭。她们必须节衣缩食。住房……她们住在一个房间里。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她们读书,拥有足够的学习用品。犹太家庭向来如此,他们相信教育是在为未来投资,是任何人都无法从你孩子那里剥夺的东西,即便,但愿不会这样,有战争,有另一场革命,有另一场移民浪潮,有更多的歧视法,你也能迅速地卷起文凭,藏到衣服夹缝里,逃向任何允许犹太人生活的地方。

异族人习惯于这样说我们:文凭……那是犹太人的宗教。不是钱财,不是黄金,是文凭。但是在信仰文凭的背后,有其他的东西,有些更为复杂,更为秘密的东西,那是那年月的姑娘,甚至像我们这样先上中学后上大学的现代姑娘,都经常得到的训诫,女人有权利接受教育,在公众生活中赢得一席之地……但是只能到孩子出生。你的人生属于自己的时间很短,从你离开父母家到第一次怀孕。从那一刻起,从第一次怀孕起,我们的人生就开始围着孩子转。就像我们的母亲们。甚至为了我们的孩子去扫大街,因为你的孩子是小鸡,你自己呢……是什么?你就像鸡蛋的蛋黄,小鸡吃了你之后就会长大,变得强壮起来。你的孩子长大后……即便那时你无法回到从前的你,你只是从母亲变成了祖母,你的任务就是帮助孩子养育他们的孩子。

当然,即便那时,还是有很多女人热衷于自己的事业,投身于外面的世界。但是大家都在背后对她们议论纷纷:你瞧那个自私的女人,她出席各种会议,而她可怜的孩子在街上长大,付出着代价。

现在是新世界。现在女人终于得到更多的机会过自己的生活。也许那不过是自己的虚幻?或者在年轻一代人里,女人仍然在夜深之际抱着枕头哭泣,而她们的丈夫睡梦正酣,因为她们感到难以做出抉择?我不想做出判决: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了。为了进行比较,我得挨家挨户检查有多少母亲在夜间泪洒枕头,而丈夫们正在沉睡,比较那时的眼泪和此时的眼泪。

有时我在电视里看到,有时我甚至在这里,在我的阳台上看到,年轻的伴侣在工作一天后一起做些什么……洗衣服,晾衣服,换尿布,做饭。一次我甚至在杂货铺里听见一个青年男子说明天他和妻子明天……他是这么说的,明天我们去做……羊膜穿刺术。我听到此话时,不禁喉咙哽咽:或许这世界毕竟变了?

政治上的怨恨当然没有减退,宗教、民族,或者阶级之间的怨恨当然也没有减退,但是伴侣之间的怨恨,年轻家庭里的怨恨似乎有所减退。或许我只是在欺骗自己。或许一切都是在演戏,毕竟世界仍在继续,一如既往……母猫在舔自己的幼崽,而穿靴子的猫先生把自己浑身上下舔了一遍,拽拽自己的胡须,出门到院子里寻找欢乐?

你还记得《箴言》中是怎么写的吗?智子令父亲喜悦,而愚子令母亲沉重!注儿子要是明智,父亲则无比喜悦,吹嘘自己的儿子,赢得满分;但要是,但愿不要这样,儿子最后没有成为成功人士,或变得愚蠢,或有问题,或道德沦丧,或者成为罪犯……咳,那么一定是母亲的过错,所有的忧虑与痛苦就会降临到她的身上。一次你母亲对我说:索妮娅,只有两种东西……不,我喉咙又哽咽了,我们以后再说。我们谈点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