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我把额头贴在弦窗上。两个男子一边聊天,一边在甲板上踱来踱去,月光下,他们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他们终于倚在舷墙上。

尽管不再有涌浪,我依然睡不着觉。我一张张地看着我们大家的照片,德妮丝、弗雷迪、盖·奥尔洛夫的照片,在海上巡游的过程中,他们渐渐失去了实在性。他们曾经存在过吗?我想起别人告诉我的弗雷迪在美国的工作。他是“约翰·吉尔伯特的心腹”。这句话在我眼前展现了一幅图景:在一座别墅无人侍弄的花园里,沿着铺满枯叶断枝的网球场,两个男人肩并肩地走着,两人中最高的那位——弗雷迪——俯下身听另一个人低声和他讲话,而这个人肯定是约翰·吉尔伯特。

后来,我听见纵向通道里一阵混乱,有人在高声谈笑。原来是为了抢一只小号吹奏《在我的金发女郎身边》的头几节音符。我邻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里面有好几个人。又响起哈哈大笑声,酒杯相碰的当当声,急促的呼吸声,轻柔持续的呻吟声……

有个人在纵向通道里转来转去,摇晃着一只小铃,用神甫侍童的尖细嗓门一遍遍地说我们已经过了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