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 祇园节(第3/7页)

“叫苗子。”

“苗子?我叫千重子。”

“我现在当雇工,那村子很小,只要打听一下,马上就会找到。”

千重子点了点头。

“小姐,你好像很幸福啊。”

“嗯。”

“我发誓,我不会把咱们今晚相逢的事告诉任何人。咱们的事,只有御旅所的祇园神晓得。”

也许苗子已经觉察到尽管是孪生姐妹,但彼此身份太悬殊了吧。千重子一想到这些,就无话可说了。然而,被遗弃的难道不就是自己吗?!

“再见,小姐。”苗子又说了一声,“趁别人还没发现的时候……”

千重子一阵心酸。

“我家的铺子就在这儿附近,苗子,你哪怕打店门走过,也要来一趟呀。”

苗子摇了摇头。

“你的家人呢……”

“家人?只有父母亲……”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这样的感觉,你是在父母宠爱之下成长的。”

千重子拉了一下苗子的袖子。

“咱们站在这儿太久了。”

“是的。”

于是,苗子转过身向御旅所虔诚地祷告。千重子也连忙学着苗子祷告。

“再见!”苗子说了三遍。

“再见!”千重子也说了一声。

“我还有许多话想说,有机会到村子里来吧。在杉林里,谁都看不见。”

“谢谢。”

但是,她们俩不由得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四条大桥那边走去。

八坂神社管区有很多居民。即便宵山的庆典和十七日的彩车游行结束,后祭的庆典活动还会继续进行。家家敞开大门,摆上屏风等装饰品。从前,还有的人家摆设早期浮世绘、狩野派、大和绘以及宗达画的一对屏风。浮世绘珍品中,也有南蛮屏风,上面以雅致的京都风俗为背景,画了外国人的活动情形。也就是说,表现了京都人旺盛的气势。

如今这些画卷还保留在彩车上。都是些所谓舶来品,诸如中国织锦、巴黎葛布蓝织锦、毛织品、金线织花锦缎、葛丝等。由于同外国贸易,在具有桃山时代风格的大花日本伞上,还增添了异国的美。

彩车内有现时名画家画的装饰画,彩车头也有像柱子那样的东西,据说那是当年朱印船的桅杆。

祇园咚咚锵的奏乐声非常单调。实际上是有二十六套音乐,它像壬生狂言的伴奏,也似雅乐的乐声。

在宵山时,这些彩车用成排的灯笼装饰,奏乐声也就显得更加激越了。

在四条大桥以东,尽管没有彩车,但直到八坂神社这段路上仍然非常热闹。

快到大桥,千重子被人流挤来挤去,稍稍落在苗子的后头。

苗子虽然说了三遍“再见”,可是千重子踌躇了半天:是在这儿和她分手,还是经过丸太铺前或走到那附近,告诉她是哪一家以后再别离呢?她对苗子好像已经生出了一股温暖而亲切的感情。

“小姐,千重子小姐!”刚要过大桥,忽听得有人呼唤苗子,走过来的人是秀男。他把苗子误认为千重子了。“你上宵山看热闹了吗,是一个人?”

苗子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她却没有回头找千重子。

千重子倏地闪进人群里去了。

“啊,天气真好……”秀男对苗子说,“明天大概也是个好天气。瞧,那么多星星……”

苗子抬头仰望天空。在这段时间里,她不知如何回答秀男才好。苗子当然不认识秀男。

“前些日子我对令尊实在太失礼了。不过,那条腰带还满意吧?”秀男对苗子说。

“嗯。”

“令尊后来没生气吗?”

“嗯?”苗子摸不着头脑,无法回答。

然而,苗子并没有朝千重子那边望去。

苗子手足无措。她心想,倘若千重子愿意见这个青年,自然会主动走过来的。

这青年脑门略大,肩膀宽厚,眼睛发直,但在苗子看来,他绝非坏人。从他谈到腰带的事来看,准是个西阵的织匠。可能是由于长年累月坐在高织机上织布的缘故,体形多少有点变了。

“我也太幼稚了,竟敢对令尊的图案评头品足。但经过一晚的深思,我终于把它织出来了。”秀男说。

“……”

“哪怕系一次也罢,你系过了吗?”

“嗯。”苗子含糊其词地回答。

“还可以吗?”

尽管桥上没有大街那么明亮,而且簇拥的人流几乎堵住了他们俩的去路,苗子依然纳闷:秀男为什么会认错人呢?

一对孪生姐妹,如果在同一个家庭里,受到同样的抚育,可能会难于分清谁是谁。可是,千重子和苗子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成长。苗子心想,这个青年说不定是个近视眼。

“千重子小姐,请允许我按照自己的构思为你精心织一条吧。仅此一条,作为你二十岁的纪念礼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