昵之适以杀之(第5/13页)

抗争使布翁·德尔蒙泰伯爵很感兴趣;他提出他能想到的一些最滑稽的相反的见解来延长它。费丽泽带着一种可爱的激昂和才情回答他。伯爵看见她露出一脸的惊奇:这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看见一个表面明白事理的人,居然说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无怪乎要惊奇了。

伯爵辞别费丽泽,把院长请过来,给了她一些合理的劝告,然后禀告大公,说:女圣·里帕拉塔修道院的纠纷平息了。他接受了许多关于他精明干练的恭维,最后他回他的采邑务农去了。有时他问自己道:“无论如何,这二十岁的女孩子要是活在社会上的话,或许就是城里最美的人了,她理论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洋囡囡。”

但是修道院出了一些重大事件。女修士们理论起来不全像费丽泽那样有条不紊;可是大部分年轻女孩子都腻烦到了极点。她们唯一的安慰是画些讽刺画,写些讽刺诗,嘲笑一位国君,当过二十五年红衣主教登基的时候,除去不再看见他的情妇,叫她以院长资格折磨这些可怜的年轻女孩子之外,就想不出别的好事做了。而这些女孩子是由于父母吝啬才被扔在修道院里的。

我们前面说过了,温柔的罗德琳德是费丽泽的知心朋友。布翁·德尔蒙泰伯爵三十六岁多了,可是自从费丽泽和这上了年纪的人谈话以来,她觉得她的情人罗德里克成了一个相当讨厌的人。她把这话告诉了罗德琳德,她们的友谊似乎更深了。总之,费丽泽爱上这位异常严肃的伯爵了;她和她的朋友罗德琳德谈起这事来无终无了,有时候一直延长到早晨两三点钟。可是,院长希图把圣本笃的教规重新严格建立起来。依照教规,日落一小时以后,听见某一种叫作静修的钟声,每一个女修士应当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善良的院长相信应当以身作则,所以听见钟声,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虔诚地以为女修士全在学她的榜样。在最好看和最有钱的小姐当中,惹人注目的有法比耶娜,十九岁,也许是修道院最没有头脑的女孩子了,另一个就是她的知心朋友赛丽亚娜。两个人都对费丽泽很有气,说她看不起她们。事实上,自从费丽泽和罗德琳德有了一个兴会淋漓的谈话资料以来,她对别的女修士的存在就不耐烦起来了,她掩饰也掩饰不好,或者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掩饰。她最好看、最有钱,显然比别人也才情更高。在一个人人腻烦的修道院,用不着特征再多就燃起深仇大恨了。法比耶娜想也不想就对院长说:费丽泽和罗德琳德有时在花园一待就待到半夜过后两点钟。修道院的花园门开向北边城墙后面的空地,院长曾经要求伯爵,派大公的一个兵士到门前站岗。她给这门加上了大锁,每天黄昏,一天工作完了,最年轻的园丁和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就拿门上的钥匙交给院长。院长立刻就差女修士们痛恨的一个老传达修女锁好门上的第二把锁。虽说有这种种预防,但在花园待到早晨两点钟,就她看来,还是一种重大罪过。她把费丽泽叫了过来,傲声傲气对待这生在最高的贵族家庭而现在变成了家庭继承人的女孩子:她要是不确信大公宠她,也许就不这样做了。她的申斥特别使费丽泽伤心,因为自从她认识伯爵以来,她只叫她的情人罗德里克来过一回,这一回还是为了嘲笑他。她一生气,话就滔滔不绝了。善良的院长虽说拒绝对她讲出告密人的名字,但是说起了一些细节,费丽泽很容易从这上头猜出她受训是法比耶娜在使坏。

费丽泽立刻打定主意报复。不幸给了这女孩子力量,决心恢复了她的安静。

她向院长道:“你知道,院长,我也值得你可怜可怜吗?我完全失掉了灵魂的安宁。我们的创建人、伟大的圣本笃明文规定,任何六十岁以下的男子永远不得进修道院来,不是没有深谋远虑的。管理这修道院的大公的代理人,布翁·德尔蒙泰伯爵,因我要增加我的丫鬟数目,劝我撤销这种胡闹的想法,不得不同我做久长的谈话。他有智慧,他在明烛万里的见识上结合了可钦佩的才情。我们的代理人、伯爵这些伟大的品质给了我很深的印象,这对上帝和圣本笃的一个女仆是远不相宜的。上帝有意惩罚我的胡闹的虚荣心,所以我才疯狂地爱上了伯爵。我不管我的朋友罗德琳德议论不议论我,就照实把这种不由自已的犯罪激情告诉了她。因为她劝我、安慰我,因为她给我力量抵抗恶魔的诱惑,有时居然成功,有时则在我身边待到很晚很晚。不过,总是我求她,她才这样做;罗德琳德一离开我,我就瘦塌了,就要想念伯爵了。”

对这迷失方向的绵羊,院长自然说了一篇长长的劝勉的话。费丽泽就她的话小心发挥了几句,又把训诲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