昵之适以杀之(第4/13页)

费丽泽一听这话,怒火上升,立刻傲气冲天了。她告诉他:“殉难的圣者们,受过罗马皇帝更多的暴行。”

“我不是皇帝,小姐,同时殉难者也没有因为有了五个像小姐一样可爱的丫鬟,还要多用两个而使整个社会骚乱。”他冷酷无情地向她行了一个礼就走出去了,不给她留下回答的时间,也不管她气成了什么样子。

伯爵极想知道女圣·里帕拉塔修道院的实在情形,就留在了佛罗伦萨,没回他的采邑。大公的警察供给了他一些查访人,他把他们安置在修道院附近和通菲耶索莱的城门近旁它的大花园周围,这样他想知道的一切不久就全知道了。罗德里克,城里最有钱、最荒唐的一个年轻人是费丽泽的情人;她的心腹朋友,温柔的罗德琳德和兰切洛·P.在谈恋爱。在佛罗伦萨对比萨作战中间,他是很有声望的一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需要克服一些重大困难才进得去修道院。自从费尔第南德公爵登基以来,加倍严厉了,或者不如说,旧日的自由完全取消了。维尔吉丽亚院长希望做到严格奉行教规,但是她的见识和她的性格实现不了她的善良的意图。受伯爵差遣的那些查访人告诉他:罗德里克、兰切洛和两三个其他年轻人,和修道院里有关系,没过几个月,就想法子见到他们的情妇了。修道院的大花园使主教不得不默许两个门的存在。这两个门开向北城城墙后头的一片荒地。忠于职守的女修士在修道院里占多一半,不像伯爵那样确切地熟悉这些细节,但是她们也疑心到了,所以遇到关联她们的问题,就利用这种恶习存在,不服从院长的命令。

有像院长这样软弱的一个女子做首领,伯爵不难明白,恢复修道院的秩序就不见得容易。他把这意思禀告了大公;大公请他用最严厉的手段应付,同时他似乎不想使他的老朋友难过,以缺乏能力的理由,调她到另一个修道院去。

伯爵回到女圣·里帕拉塔,下定决心,用极严的手段尽快解除自己不小心承当起来的苦差事。费丽泽那方面,还在为伯爵同她谈话的方式生气,抱定决心,利用下一次会面,采取符合她家庭的高贵门第与她社会地位相应的声调。伯爵一到修道院,立刻传见费丽泽,要先为自己解决苦差事中最棘手的部分。费丽泽来到会客室;由于最剧烈的怒火,她这方面早在激奋中了。可是,伯爵觉得她很美,他在这上头是大内行。他向自己道:“在弄乱这绝世容貌之前,先多利用时间欣赏欣赏吧。”由于他到修道院执行任务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应当穿一身全黑的衣服。他实在是很引人注目的。费丽泽那方面就赞赏这位美男子的合理而冷静的声调。费丽泽向自己道:“我原先以为他三十五岁多了,像我们的忏悔教士一样是一个滑稽老头子。我现在看到的正相反,是一个真配得上这名字的男子。我认识的罗德里克和别的年轻人,夸张的衣服做成他们大部分的价值,说实话,伯爵没穿那种衣服。就他穿的衣服看,在大量的天鹅绒和金绣上,他远不及他们,可是,他要是愿意的话,他可以立刻取得这类价值的。至于别人,我想,是很难模仿布翁·德尔蒙泰伯爵通情达理,真正引人入胜的谈话的。”一小时以来,费丽泽同这位穿黑天鹅绒衣服的大人物谈了许多不同主题的话,可是她就没有十分正确地理解是什么使他的容貌这样奇特。

这女孩子这样美,性格这样高傲,过去同她发生关系的人们明明晓得她有过情人,也总是轮流着凡事依顺她。伯爵虽说小心在意避免刺激她,却并不向她让步。因为伯爵对她没有任何奢望,所以态度上就简单、自然了;截至现在为止,他仅仅避免细谈可能惹她生气的问题罢了。然而,无论如何必须解决傲慢的女修士的要求;他谈到修道院的紊乱。

“说实话,小姐,引起全院不安的是修道院最令人注目的一个人物摆出来的问题,就是比别人多用两个丫鬟;或许从某一点上看来,这要求也许有它的理由的。”

“引起全院不安的是院长性格软弱:她要用一种完全新的严厉的手段管理我们,而这种手段是我们从来就连想也没有想到过的。世上可能有一些修道院,全是真正信教心诚的女孩子,爱好隐居,想着真正完成十七岁上人家要她们许的愿:守贫呀、服从呀,等等,等等。至于我们,家庭把我们搁在这里为的是把全家财产留给我们的哥哥罢了。除去修道院,我们就没有别的活路,就没有可能逃到别的地方活着,因为我们的父亲不肯再接我们回府里住。再说,我们许的愿,就道理来看,显然不太成其为愿了,何况许愿的时候,我们在修道院全做过一年或者几年寄宿生,看见当时女修士行动自由,我们人人心想也应当享受同一程度的自由才是。好了,大公的代理先生,我说给你听了吧,靠近城墙那边的门从前一直开到天亮,个个小姐在花园自由自在会见她的情人。没有人想到指摘这种生活方式。我们的吝啬的父母允许我们的姐姐出嫁,她们得到了自由,过着一种幸福的生活,我们虽然是女修士,但全想着享受同样的自由,过着幸福的生活。自从我们那儿来了一位做过二十五年红衣主教的国君以来,真的,一切全变了。像你那一天一样,代理先生,你可以叫兵士或者甚至听差进修道院来。他们可以欺负我们,像你的听差欺负我的丫鬟一样,他们这样做,唯一的大理由是他们比她们强壮罢了。就算你得意吧,可是,千万别以为你有丝毫权利管我们。我们到这修道院,是让人逼来的;人家逼我们在十六岁上发誓、许愿;最后,你妄想让我们遵守的闷闷无聊的生活方式,根本就不是我们许愿时候看见住在这修道院的女修士奉行的生活方式。就算我们许的愿是正当的,那也就是要像她们一样生活,可是,你偏要我们像她们没有生活过的样子生活。对你实说了吧,代理先生,我看重我同市人民的尊敬。在共和国时代,是不允许这样可耻地压迫这些可怜的女孩子的:她们没有别的过错,除非是生在豪富人家、有哥哥罢了。我直想找机会把这话对公众,或者对一个明白事理的人讲讲。至于我的丫鬟数目,我根本就没搁在心上。用不着五个或者七个,其实两个就很够我用了。我也许会坚持要七个的,直到把折磨我们的那些可恶的欺诈行为认真取消了才不坚持下去——有些欺诈行为我已经对你说起过了。不过,因为你穿的黑天鹅绒礼服对你很相宜,大公的代理先生,我告诉你,我有用得起多少丫鬟就用多少丫鬟的权利,今年就算我放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