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方济各在里帕教堂(第5/6页)

夫人吃惊道:“怎么!你敢在这里露面!”

年轻的法兰西人心想:这吃惊缺乏真诚;她不等我,是不会待在这房间里的。

骑士拿起她的手;她哆嗦着。她的眼睛充满了眼泪;骑士觉得她非常好看,一时有了爱情。她这方面,忘记了两天以来她对宗教立的所有誓言,投到他的怀抱,快乐到了极点:“这就是奥尔西尼夫人今后要享的幸福!……”塞内切和平常一样,不了解一个罗马灵魂,以为她想同他和和气气分手,有礼貌的决裂。“我是国王大使馆的随员,派到教皇驾前工作,和他的侄媳妇成了死对头(因为这是免不掉的),对我是不相宜的。”塞内切以为达到了令人满意的结局,便扬扬自得,开始谈起大道理来。他们会在最称心的结合之中生活的;为什么他们会极不快乐呢?事实上,有什么可责备他的?爱情会让位给良好、温柔的友谊。他恳求她给他不时来到他们相会的地点的权利;他们的关系会永远甜蜜下去的……

起初,夫人听不懂他的意思。等她又惊又气懂了他的意思后,她便直挺挺立着,一动不动,眼睛发直了。最后,听到他们关系的甜蜜这末一句刺心的话,她打断他的话,声音好像是从胸部发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

“这就是说,你觉得我,毕竟相当好看,配做你手下一个女用人!”

这回轮到塞内切真正吃惊了,他答道:

“可是,亲爱的好朋友,这样一来,自尊心不就安全了吗?你怎么会想到抱怨呢?幸而从来没有人疑心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是君子;我再对你发一回誓,将来永远不会有一个活人知道我享到的幸福的。”

她接下去道:

“就是奥尔西尼夫人也不知道?”

声调冷冷的,但是,还给骑士留下了幻想。他天真地道:

“难道我曾经对你讲起我在做你的奴隶之前爱过的女人们吗?”

夫人带着决心的模样,说:

“尽管我十分尊重你的誓言,可是,我不要冒万一之险。”

她终于开始有一点使年轻的法兰西人吃惊了。“再见!骑士……”看见他走开有一点迟疑,她对他道:“来亲亲我。”

显然她心软了;随后她以一种坚定的声调向他道:“再见!骑士……”

夫人派人去找费拉泰拉。她对他说:“要为我报仇。”教廷官员开心死了。“她要有把柄给我了;她永远是我的啦。”

两天以后,天热得不得了,塞内切半夜到林道去乘凉。他在这里看到罗马整个上等社会。就在他要上车回去的时候,他的跟班喝醉了,差不多不能回答他的话了;车夫不见了;跟班结结巴巴告诉他,车夫同一个仇人争吵去了。

塞内切笑着说:

“啊!我的车夫有仇人!”

在他返回家时,他走过考尔索,才走了两三条街,就见有人在尾随他。有四五个人,他站住,他们也站住;他走,他们也跟着开始走。塞内切心想:“我不妨换一个方向,从另一条街穿到考尔索。哼!这些粗人不值得我绕道走;我有武器。”他亮出他的刺刀,握在手里。

这样想着,他走了两三条偏僻的、越来越寂静的街。他听见这些人加快了步子。这时,他抬起头,看见面前有一座小教堂,花玻璃窗透出奇异的光彩。主持教堂的是圣·方济各宗的修士。他奔向大门,举起刺刀的把子用力敲着。那些似乎在尾随他的人离他五十步远。他们朝他跑过来。一个修士开开大门;塞内切钻到教堂里;修士拿铁杠子又关住了大门。就在同时,这些凶手拿脚踢门。修士道:“不信教的东西!”塞内切送了他一个塞干。他说:“他们一定是跟我作对的。”

起码有一千支蜡烛照亮这座教堂。

他向修士道:

“怎么!这时候还在做祭事!”

“大人,这得到至高的京城红衣主教的特许。”

一座华严的墓碑占据圣·方济各在里帕小教堂门前整个狭窄的空地。人们唱着超度死人的诗歌。

塞内切道:

“谁死啦?是一个亲王吗?”

修士回答道:

“当然是,因为什么也没有省:不过这一切、这银钱和蜡烛,还不全糟蹋了;司祭长告诉我们,死人临死没有做忏悔。”

塞内切走过去,看见徽饰是法兰西式样;他加倍好奇了;他完全走过去,认出是他的家徽!还有一行拉丁碑文:

Hobilis homo Johannes Nobertus Senec egues decessit Romae.

“让·诺尔贝尔·德·塞内切贵人、骑士,死于罗马。”

塞内切寻思:“我是有荣誉参加自己丧仪的第一个人……我看只有皇帝查理五世给过自己这种快乐……不过,教堂里的气氛我受不了。”

他又给了管圣器的执事一个塞干。他对他道:“神甫,放我从你们修道院的后门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