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托里亚·阿科朗博尼 ·布拉恰诺公爵夫人(第3/11页)

可是有这些想法的人是大错而特错了,因为,首先红衣主教蒙泰尔托按照习惯,第一批出现在会议厅;其次,目光最锐利的人也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现一点点人类感情的标记。同事们为了这件残酷的事找话安慰他,可是听了他的回答,个个都惊倒了。他的心灵在这残酷祸事中所表现的坚定和表面的镇静,不久就成了全城的谈话资料。

在这同一会议里,有些人玩弄宫廷手法比较熟练,不把这种表面无动于衷看成缺乏感情,而是看成用心作伪;不久,多数廷臣都有了这种看法,因为,不用说,同他为难的人是强有力的人,日后就或许能堵住最高位置的道路,所以,表示自己受伤不太厉害,反而有好处。的确是这样子。

不管这表面、全部的无动于衷的原因是什么,有一件事是确实的,就是:全罗马和格莱格瓦十三的教廷被震慑住了。但是,回到会议来看,红衣主教到齐后,教皇本人走进大厅,他立即拿眼睛望着红衣主教蒙泰尔托,大家看见圣上流泪了。至于蒙泰尔托,和平常一样镇静,脸上的纹路一点没有改变。

就在这个会议上,轮到红衣主教蒙泰尔托在御前下跪,回禀他负责的事务时,大家越发惊奇了:教皇在允许他开始之前,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圣上好容易能说话了,就找话安慰红衣主教,许他尽速严办这件如此重大的命案。但是红衣主教很谦逊地谢了圣上,求他不要下令追究既往,担保他这方面诚心诚意宽恕凶手,不管凶手是谁。红衣主教三言两语说完了他的愿望,立刻转入他负责的事务的细节,好像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出席会议的红衣主教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教皇和蒙泰尔托。说实话,圣上完全失去了自制,尽管老练的廷臣很难受骗,但没有一个人敢说:红衣主教蒙泰尔托近在御前,看见圣上哭,脸上有一点点感情露出来。在红衣主教蒙泰尔托和圣上工作期间,他一直保持着这种惊人的无动于衷的样子。连教皇本人也觉出来了,会议一完,他忍不住对他心爱的侄子,红衣主教桑·西斯托说:

“Veramente, cortui è un gran frate!”

此后所有的日子,红衣主教蒙泰尔托的一言一行没起任何一点变化。他按照习惯,接受红衣主教、教廷显宦和罗马王公的吊唁,但是,他对任何与他有关系的人都没露出半句痛苦或者悲伤的话来。大家说起人事无常,引证几句《圣经》或者圣父的格言、经文,短短议论一番后,他马上改变话题,谈论城里的新闻或者同他酬酢的人的特殊事务,活像他要安慰他的安慰者。

传说帕奥洛·吉奥尔达诺·奥尔西尼爵爷(布拉恰诺公爵)跟费利克斯·佩雷蒂的死最有关系,所以,他来吊唁,罗马特别感兴趣。照一般俗人想来,红衣主教蒙泰尔托同爵爷处在一起,面对面讲话,感情不会一点痕迹不露出来的。

爵爷来看红衣主教的时候,街头门外一片群众,间间房屋挤满了许多廷臣:大家好奇极了,谁都想看看两个谈话人的脸。可是,看来看去,两个人不管是谁,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地方特别。红衣主教蒙泰尔托照教廷的规矩待客;他脸上显出一种十分显著的喜悦,十分亲切地同爵爷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保罗爵爷上了马车,看见只有自己和他的亲信臣子在一起,忍不住笑道:In fatto,è vero che costui è un gran frate!好像他要证实前几天教皇嘴里吐露出的那句真理。

明哲之士认为红衣主教蒙泰尔托采取的行为,帮他铺平了做教皇的道路;因为,许多人对他有这种看法:他不懂或者不想伤害别人,不管这人是谁,出于天性还是出于道德,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是有绝对理由发怒的。

费利克斯·佩雷蒂没有对太太留下片言只语,因而她不得不回娘家。在她回娘家以前,衣服、首饰、她做媳妇期间收下的一切礼物,红衣主教蒙泰尔托尽她带走。

费利克斯·佩雷蒂死后第三天,维托里亚由母亲伴着,住到奥尔西尼爵爷府里去了。有些人讲,她们母女采取这种步骤,是为了个人的安全,因为,公安机关像在恐吓她们,控告她们同意杀人,或者,至少行凶之前是知情的;另外有些人以为(事情的发展不久似乎证实了这种想法),她们采取这种步骤,是为了实行婚约,因为爵爷答应维托里亚,她一失去了丈夫,他就娶她。

其实,不论是当时还是后来,大家都不清楚谁是杀害费利克斯的凶手,大家也有过猜测。不过,多数人都说是奥尔西尼爵爷干的;人人知道他曾爱过维托里亚,他有过并不暧昧的表示;最大的证明是他们后来结了婚,因为,女方地位太低,只有男方忍受不了爱情的压力才会抬举她,作为门当户对的婚姻来着。罗马总督收到一封信,没有几天就传开了,可是信的内容并没有改变一般俗人这种看法。写这封信的人叫作恺撒·帕朗蒂耶里,一个性情暴躁、流放在城外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