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司特卢的女修道院院长(第13/37页)
虞耳没有回答,老头子把这看成一种值得夸奖的审慎。虞耳深深地沉入一种缅想,他问自己,海兰在兄长去世的刺激之下,会不会承认他对她的情义;他后悔从前不该那样迂腐。随后,由于他的询问,老头子对他毫无隐瞒地说起打仗那一天在阿耳巴诺发生的全部事故。法毕欧被杀是在上午六点半钟,离阿耳巴诺有二十七八公里地,想不到从九点钟起,人们就开始谈论他的死了!将近正午的辰光,就见老堪皮赖阿里淌着眼泪,扶着听差,到风帽修士的修道院去了。没有多久,就见三位长老骑着堪皮赖阿里的骏马,后头跟着许多听差,顺着通齐安皮村的大路走去。战斗是在齐安皮附近发生的。老堪皮赖阿里执意要跟他们一道去,不过大家把他劝住了,理由是法柏利斯·考劳纳正在气头儿上(大家不太清楚是为了什么),万一他当了俘虏的话,是不会好好地对待他的。
将近半夜的时候,法焦拉森林像失了火一样:阿耳巴诺的全体修士和穷人,每人举着一支点亮了的大蜡烛,去迎年轻的法毕欧的尸首。
老头子好像怕人听见,压低声音,继续道:
“不瞒你说,通法耳孟陶奈和齐安皮的路……”
虞耳道:
“怎么样?”
“怎么样,这条路经过你的房子,法毕欧的尸首经过这个地方时,血从脖子上一个可怕的伤口里冒出来。”
虞耳站起来喊道:
“多可怕呀!”
老头子说:
“我的朋友,你静一静。你看得出来,你应当全知道。现在我可以对你说了,你今天在这个地方露面,似乎有点儿嫌早。你既然赏我脸,找我商量,我就不妨说:队长,从现在起,一个月里,你在阿耳巴诺露面不相宜。我用不着提醒你,你去罗马也不谨慎。圣父对考劳纳采取什么态度,人们还不知道;法柏利斯说他晓得齐安皮战斗,还是听别人讲起的;大家以为法柏利斯这话,圣父会信以为真的。不过罗马总督是奥尔西尼方面的人,一肚子闷气,巴不得吊死一两个法柏利斯的勇敢的兵士才痛快;他这么做,法柏利斯找不到理由上告,因为他赌咒说他没有参与战斗。此外,我还有话讲。尽管你没有要求我讲,我还是自作主张,要对你提一个军事上的意见:阿耳巴诺人爱你,不然的话,你在这里不会安全的。你想想看,你在城里散步好几个小时了,就许有一个奥尔西尼家族的党羽,以为你在对他挑衅,或者至少会想到容易赚一大笔报酬的。老堪皮赖阿里重复了一千回,说谁杀死你,他就把最好的地送给谁。你家里有兵,就该派几个下来到阿耳巴诺才是……”
“我家里没有兵。”
“这样的话,队长,你是疯子。这家客店有一座花园,我们回头从花园出去,穿过葡萄园溜掉。我陪着你;我老了,不带家伙;不过万一我们遇见不存好心的人,我跟他们讲讲话,至少可以帮你争取争取时间。”
虞耳心碎了。我们敢说他疯到什么程度了吗?他一听说堪皮赖阿里府关了门,全家去了罗马,他就计划再去一趟那座花园,他往常和海兰在这里会过好多回。他甚至于希望再看一回她的房间,她母亲不在家的期间,她就在这个房间里接待过他。他曾经在这些地点看见她对他很温存来的:他需要看它们一眼,好让自己相信她没有生他的气。
柏栾奇佛尔太和善心的老头子,沿小路穿过葡萄园,朝湖那边走去,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虞耳请他再讲一遍年轻的法毕欧出殡的详情。许多教士护卫着这勇敢的年轻人的尸体,一直送到罗马,埋在雅尼库尔小山顶上圣·奥吕福尔修道院里本家的小礼拜堂里。有一件事很特别,就是在出殡的前一天,大家注意到,海兰又被她父亲送回卡司特卢的拜访女修道院;这证实外面的流言,说她私下里嫁给了不幸杀死她哥哥的响马。
虞耳来到他的房子前面,发现他部下的班长带着四个兵士在等他;他们告诉他,他们的旧队长,如果身边没有几个人手是从来不走出森林的。爵爷说过几回了,谁愿意粗心大意被人弄死,必须事先辞职,免得他负担给死者报仇的义务。
虞耳·柏栾奇佛尔太明白这些见解的正确性,到现在为止,他根本就不理会。他和那些幼稚的民族一样,以为战争只是奋勇厮杀。他立刻就照爵爷的意思去做;他仅仅留出一点时间,和明白事理的老头子吻别:老头子一番好意,一直陪他到他的房门口。
但是几天过后,虞耳闷闷不乐,成了一个半疯子,又到堪皮赖阿里府来了。天一黑,他和他的三个兵士,改扮成那不勒斯买卖人,进了阿耳巴诺。他一个人来到司考提家里。他知道了海兰一直被关在卡司特卢的修道院。她父亲认为她已经嫁给杀死他儿子的凶手(他这样称呼虞耳),发誓再也不要见她。就是送她去修道院,他也没有见她。相反,母亲的慈爱似乎加倍了,她时常离开罗马,去和女儿过上一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