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3页)

“瞎扯,小子,瞎扯。”

“哼!”他脚跟一转,鞋跟嵌进了地毯里——这事儿我读过不少,倒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那你倒是来解释解释,安吉拉为什么要跟他订婚?”

我真是惊讶得晕倒。

“跟他订婚?”

“安吉拉亲口跟我说的。”

“开你玩笑吧。”

“才不是开我玩笑。今天下午斯诺兹伯里集市文法学校的仪式结束不久,那小子就求婚了,安吉拉哼都不哼一声就答应了。”

“肯定是谁搞错了。”

“没错。就是粉克-诺透那条毒蛇的错。我估计他这会儿也发现了。我从五点三十分就在追他。”

“追他?”

“满屋子追。我要揪掉他的脑袋。”

“噢。这样啊。”

“你见过他没有?”

“没有。”

“哼,要是见了他,那就迅速跟他道别,准备订几束菊花吧……啊,吉夫斯。”

“先生?”

我没听到开门的动静,但他已经现身了。我私下以为——好像以前也提过——吉夫斯是不需要开门的。他就像印度那些老兄,像御风而行的大鸟,比如他们——我是说那些老兄——会消失在孟买的空气中,把身体部位组装好,两分钟后出现在加尔各答。不然怎么他一会儿在一会儿又不在?只有类似的理论才解释得通。他似乎能从甲点飘到乙点,像某种气体。

“你见到粉克-诺透先生没有,吉夫斯?”

“没有,先生。”

“我要杀了他。”

“是,先生。”

大皮重重摔上门走了,我把最新消息讲给吉夫斯。

“吉夫斯,”我说,“你听说没有?粉克-诺透先生跟我表妹安吉拉订婚了。”

“真的,少爷?”

“这,闹的是哪一出?你明白其中的心理吗?怎么说得通?几个小时以前他刚和巴塞特小姐订婚啊。”

“一位先生被某位小姐抛弃以后通常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另一位,少爷。这种现象通常称为表姿态。”

我有点明白了。

“你的意思我懂了。是挑衅。”

“是,少爷。”

“好比在说,哼,行啦,随你的便,你不要我,可有不少人抢着要呢。”

“正是,少爷。我表哥乔治——”

“先别管你表哥乔治了,吉夫斯。”

“遵命,少爷。”

“留着漫长的冬夜再讲,啊?”

“谨遵少爷吩咐。”

“而且我保证,你表哥乔治不会像果丝,小鸡胆子,见到鹅都不敢呸。所以我也惊讶嘛,吉夫斯,这次居然是果丝大表姿态。”

“少爷要记得,粉克-诺透先生正处在所谓头脑发热的状态中。”

“那倒是。超水准发挥,是吧?”

“半点不差,少爷。”

“嗯,这么说吧,要是让大皮逮到他,他更要头脑发热了……现在几点了?”

“刚好八点整,少爷。”

“这么说大皮追了他两个半钟头。咱们得救救这个倒霉蛋,吉夫斯。”

“是,少爷。”

“总是一条人命嘛,啊?”

“千真万确,少爷。”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他。然后咱们再商讨计划和对策。去吧,吉夫斯,展开地毯式搜索。”

“不需要,少爷。少爷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粉克-诺透先生正从床底下出来。”

啊,上帝,他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果丝正像他描述的那样浮出水面。他身上挂了不少灰尘,好像海龟探出来换气。

“果丝!”我叫道。

“吉夫斯。”果丝开口。

“先生?”吉夫斯应道。

“门锁了没有,吉夫斯?”

“没有,先生,我这就去处理。”

果丝坐到床上,有一会儿我还以为他要进入以手捂脸的状态了。但他只是挥手扫掉了额头上的一只死蜘蛛。

“门锁上了,吉夫斯?”

“是,先生。”

“谁也说不准那个可怕的格罗索普会不会杀个回马——”

“枪”字到了他嘴边,没来得及出口。他才发出了一个“qi”的声音,门把手就开始转动并嘎嘎作响。果丝一个惊跳,一瞬间像极了达丽姑妈在餐厅里挂的一幅画——《被困的牡鹿》,兰西尔出品[1]。然后他纵身扑向衣柜,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起跳动作,他人已经进去了。错过九点十五分这趟列车的老兄,动作都没这么利索。

我向吉夫斯投去一瞥。他右边的眉毛轻轻一挑,他向来不动声色,这已经是极丰富的表情了。

“谁呀?”我喊道。

“让我进去,你个笨蛋!”大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谁把门锁上了?”

我又用眉毛语询问吉夫斯的意见。他扬起一条眉毛,我也扬起一条。他扬起另一条眉毛,我也扬起另一条,然后我们同时扬起两条眉毛。最后,似乎没有其他的策略好选,我于是敞开大门,大皮一个箭步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