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伍斯特伤了自尊(第3/3页)

炳哥见到我又惊又喜,又介绍给那小孩认识。他可能也又惊又喜,不过却不露声色,一如外交官。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扬了扬眉毛,又继续钓他的鱼。他就是那种目中无人的小少爷,让你觉着自己念错了学校,衣服也不合身。

“这位是奥斯瓦德。”炳哥说。

“那,”我亲切地寒暄,“三生有幸。你好吗?”

“哦,还行。”那孩子说。

“这是个好地方。”

“哦,还行。”那孩子说。

“鱼钓得怎么样?”

“哦,还行。”那孩子说。

炳哥把我带到一边说话。

“可爱的奥斯瓦德总是这么口若悬河喋喋不休,偶尔会不会叫你头疼?”我问。

炳哥叹了口气。

“这事好难呀。”

“什么好难?”

“爱他呀。”

“你爱他?”我大吃一惊。我以为是人都做不到。

“我在努力。”炳哥回答,“为了伊人。她明天回来,伯弟。”

“我听说了。”

“她来了,我的爱,我的——”

“可不。”我说,“咱们再回头说说奥斯瓦德。你得整天对着他?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哦,他不怎么让人操心。不上课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桥上,说要钓小鱼。”

“你干吗不把他推下去?”

“推下去?”

“一眼望去,我就觉得非推不可。”我备感厌恶地望着那小子的背影,“让他警醒警醒,改改不知好歹的态度。”

炳哥有点渴望地摇摇头。

“你这个建议很吸引我。”他说,“但只怕不行。你瞧,伊人不会原谅我的,她特别疼爱这个小混蛋。”

“天呀!”我大喊一声,“有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灵光一闪的时候,脊梁骨上一个激灵,从那柔软服帖的领子一直打到鞋跟?想必吉夫斯随时随地是这种感觉,但我却不常体会。但此时此刻,大自然仿佛齐刷刷地对我呼喊:“你中了!”我一把抓住炳哥的胳膊。他好像被马咬了一口似的,那精致如石雕的面孔痛苦地扭曲了,并开口问我究竟搞什么鬼。

“炳哥。”我说,“吉夫斯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吉夫斯会怎么做?”

“我是说,他对你这种情况会有什么建议,你不是想叫霍诺里娅·格洛索普对你另眼相看什么的吗?据我分析,他会建议你躲在那边的灌木丛后边,建议我想个理由把霍诺里娅引到桥边,然后等时机成熟,建议我冲这小子后背猛地一推,让他扎进水里,然后建议你跳下去把他拖上岸。怎么样?”

“伯弟,这不会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炳哥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

“没错。有办法的可不止吉夫斯一个。”

“简直太聪明了。”

“也就是个建议。”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不足,那就是你可有得尴尬了。我是说,万一这小子说是你把他推进去的,伊人可不会待见你的。”

“这我倒无所谓。”

他深深地感动了。

“伯弟,你真豁达。”

“没没。”

他默默地握着我的手,喉咙里咕咕作响,像浴缸排水排到最后那种动静。

“你在想什么?”

“我就是想,”炳哥说,“奥斯瓦德这回得湿成什么样啊。啊,快乐的日子!”

[1] 男士俱乐部,位于克里福德街18号,成立于1919年,创始人为巴克马斯特船长。

[2] Haydock Park,赛马场,位于英国西部默西赛德郡。

[3] 剑桥大学女子学院,成立于1869年。

[4] Fred Thompson(1884—1949),英国作家,曾与伍德豪斯合写音乐剧《金蛾》(The Golden Moth, 1921)。

[5] McGarry,巴克俱乐部的第一任酒吧侍应,发明了著名的“巴克鸡尾酒”(Buck’s Fizz)。

[6] 拜伦名诗《她走来,风姿幽美》(She Walks in Beauty)(杨德豫译)。

[7] 模仿丁尼生的《摩德》(Maud):她来了,我的生命,我的主宰/她来了,我的亲人,我的宝贝。(黄杲炘译)

[8] 指赞美诗《快乐日歌》(Oh, Happy Day),英国作家菲利普·多德里奇(Phillip Doddridge, 1702—1751)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