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 入侵艺术馆(第2/2页)

带着游戏的心态,我在翻译的过程中也试图跟随着原文活泼的墨西哥方言,为了让文字变得鲜活有趣而采用了更为口语化的表述。我试图跟随着游走在大街小巷的主人公,绘出一幅“失意收藏家的墨城地图”。这幅地图是破碎、流动且不稳定的,就像是一个空间游戏。这让我想起了路易塞利曾为《卫报》撰写的一篇名为《楼顶房间的入侵者》(Intrusos en los cuartos de azotea)的文章。去年她在北大西葡语系的讲座就是关于这个题目。《楼顶房间的入侵者》关于另一个空间游戏,关于在20世纪初一群爬到房顶上引领了艺术革命的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他们占据了原本是工薪阶层或低收入人群住所的楼顶房,改变了楼顶房所代表的意义,并在艺术和生活之间搭了一座桥。路易塞利在文章最后写道:“从这层意义上讲,屋顶房的(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住户们可以被看作译者:他们在城市的里外之间搭桥,在英语和西语世界之间搭桥,在墨西哥土著人口和墨西哥精英阶层之间搭桥,在本土和异国之间搭桥。”

就像那群房顶上的艺术家,《我牙齿的故事》的主人公在城市空间中游走的行为也不自觉地带着“入侵/推倒隔断/搭桥”的意味。如德·塞杜所说,城市漫游者以行走作为日常“战术”(tactics)来改变着空间权力规则、打破固有的空间隔断。我们的主人公高速路骑着自行车在街头四处收集藏品,在迪斯尼乐园大街上建起了自己的“艺术馆”,然后进行了一场“去博物馆化”(demusealization)的游戏:他和同伴们“入侵”了艺术馆,将展品们从赋予艺术意义(或很多情况下,将意义强加于展品)的空间中剥离,然后通过荒诞不经的一系列“埃卡特佩克寓言故事”令它们重生。

动笔之前,我跑到家附近一个叫做“鸽子”的墨西哥小杂货铺,买了一兜子胡麦克斯桃子汁。我一边喝着甜滋滋的果汁,一边幻想着自己也翻进了胡麦克斯艺术馆,推倒了连着果汁厂的那面墙。

郑楠

2017年6月10日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