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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珍妮陌生的眼中,大沼泽里的一切都是巨大的、新奇的。巨大的奥基乔比湖,巨大的豆子,巨大的甘蔗,巨大的杂草,巨大的一切。在佛罗里达北部能长到齐腰高就很不错了的杂草在这里常常是八到十英尺高。土地肥沃极了,因此什么都长疯了。自生甘蔗长得到处都是,土地又黑又肥沃,挖下半英里来足够给堪萨斯州的大片麦田施肥了。路两边的野甘蔗遮住了其余的世界。人也充满了野性。

“收种季节要到九月末才开始,可是咱们得提前来才能找到房间住,”甜点心解释道,“两星期以后这儿人多得找不到房间,只能找个睡觉的地方。现在咱们就有机会在有洗澡间的旅馆里找上一间房子。在沼泽地生活非得天天洗澡才行,那儿的烂泥会像蚂蚁一样使你浑身发痒。这里只有一家旅馆有洗澡间,他们的房间根本不够住的。”

“咱们在这儿干些什么呢?”

“白天我整天摘豆子,夜里我整晚弹吉他掷骰子,有了豆子和骰子我决不会输。现在我马上就到沼泽上最好的老板那儿去找个活,得趁别的人还没来的时候。在收种季节在这里找活不成问题,不过不一定能给合适的人干。”

“甜点心,什么时候开始干活?看来这儿人人都在等着。”

“是的,像别的事情一样,大老板们有一定的时间开始收种季节。我的老板种子还不够,他正在再找几蒲式耳的种子,然后我们就开始播种。”

“几蒲式耳?”

“是的,几蒲式耳。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经营,穷人在这儿可吃不开。”

就在第二天他异常激动地冲进屋里,“老板买下了另一个人的产业,要我到湖边去。他有房子,先到的可以住。咱们走吧。”

他们借了一辆汽车,颠簸了九英里来到住处。房子低伏在湖边,与巨大的、向四面八方延伸的奥基乔比湖仅隔一道堤堰。珍妮在小屋里乱忙着安个家,甜点心则去种豆。下工以后他们去钓鱼,时不时地会碰见一群印第安人,他们住在狭长的挖在地下的洞穴里,平静地以沼泽地带特有的无一定之规的方式挣得生计。终于豆子快熟了,除了等着收豆子,没什么太多的活,甜点心常给珍妮弹吉他,但还是没有足够的事干。现在还没有赌钱的必要,大量涌来的人都是身无分文,他们并不带着钱来,他们是挣钱来的。

“听我说,珍妮,咱们买点打猎用具到附近去打猎吧。”

“那太好了,甜点心,就是你知道我不会放枪,不过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去。”

“啊,你得学会,你不应该不会打枪。就是你永远看不见猎物,也总会有下贱的流氓需要人们痛痛快快地打啊。”他笑了,“咱们上棕榈海滩花掉点钱去。”

他们天天都练射击。甜点心让她朝小东西开枪,为的是练瞄准,他们用手枪、猎枪和步枪。有的男人会来求他们让他们朝靶子打上一枪,这是沼泽地带最令人激动的事了。这比小舞厅和押赛马的赌场强多了,除非那儿有特别的乐队来给舞会伴奏。更使大家着迷的是珍妮怎样很快就掌握了其中奥妙,到了能击中松树里的鹰而不把它打得血肉横飞的程度。把头打掉。后来她枪法比甜点心还精准。他们总是在随便哪天下午稍晚时出去,回来时满载着猎物。有一天晚上他们搞到一条船,便出去猎鳄鱼,用磷光灯照着在黑暗里向它们开枪。且不说在忙活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玩得这么开心,鳄鱼皮和牙还可以拿到棕榈海滩去卖。

现在,天天都有大群的工人涌来,有的由于长途跋涉拖着鞋和疼痛的双脚一瘸一拐地来到这里。鞋不跟脚,脚得跟鞋,这是件难受的事。人们从遥远的佐治亚坐着货车来,从东南西北四方一卡车一卡车地来。还有些男人,他们不属于任何地方,永远在迁移中,满脸倦容,带着他们的家眷和狗、开着廉价小汽车来到这里。整晚、整天地涌来,赶来收摘豆子。平底锅、床、补好的备用内胎全都垂挂在又老又旧的车子的外面,充满了希望的人成群地挤在车子的里面,发动机嘎嘎地响着来到沼泽地带。这些人啊,因愚昧而邪恶,因贫穷而精神崩溃。

现在小舞厅整夜喧闹不已。一架钢琴起着三架的作用,当场即兴创作与演奏黑人伤感民歌,跳舞、打架、唱歌,哭的、笑的,每个小时都有人得到爱、失去爱。白天为挣钱整天干活,晚上为爱情整夜打架。肥沃的黑土附着在身体上,像蚂蚁般咬啮着皮肤。

最后再也没有睡觉的地方了,人们便烧起大堆篝火,五六十个人围着一堆火睡,但是他们也得给他们在上面睡觉的那块地的主人钱。他经营火堆就和他经营住宿店一样,是为了钱。不过谁也不在乎,他们钱挣得很多,连孩子们也不少挣,因此他们花钱也不少。下个月、明年是以后的事,没有必要把将来和现在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