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8页)

和往常一样,有证据表明,德塞尔比私下曾就此做过一些实验。他似乎认为,重力是看管人类的“狱吏”,它将人限制在蒙昧的单向度上,而终极的自由却存在于某个向上的维度。他曾经把飞行当作解决问题的对策,可是没有成功,然后又花费数周时间,设计出某种“用水银和电线驱动”的“气压泵”,希望以此消除地球上广大地区的重力影响。不过,幸亏实验似乎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所以当地人民及其动产才幸免于难。德塞尔比一直致力于类似的实验,直到最后,因为要研发神奇水箱[32]才彻底罢手。

话说我和普拉克警长回到那间有着白墙的值班室,才过了大概两分钟,就觉得已经无地自容。这时候,真恨不得有块路牌,告诉我香肠的“主轴”在哪儿,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我们两脚还没踏进门,就发觉值班室里来了客人。那人胸前一整排的彩条,看来官衔不小,但身上倒是穿着普通警员的蓝制服,帽檐上有块特别的徽章,闪闪发亮,显示着他的地位。这人圆滚滚、胖墩墩的,四肢极其短小,一道浓密的胡须透着自傲与狠劲。警长见了他,一脸惊愕,赶忙行了个军礼。

“奥戈尔基督察!”他说。

“正常上班时间,怎么不见人影啊?”督察训斥道。

那骂声非常严厉,就像用砂纸摩擦着硬纸板。听得出来,他很不高兴,很不满意。

“我刚出去了一趟,”警长恭敬地回道,“有紧急任务,事关重大。”

“两小时前,有人在路边沟渠上发现一具尸体。死者名叫马瑟斯,腹部被刀子或利器划开了。这你知道吗?”

我一听这话,差点被吓个半死,感觉就像有人拿烧烫的火钳往你脸上戳。我看看警长,又看看督察,吓得魂不守舍。

看来,咱们共同的朋友芬纽凯恩就在这附近,乔说。

“当然知道。”警长回道。

这就怪了。他跟咱们出去找自行车,来去四个小时,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采取了什么措施?多少措施?”督察怒斥道。

“很多措施,正确的措施。”警长很镇定地回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那怎么还不逮捕他?”

“已经缉拿归案。”警长得意地说。

“那人呢?”

“就在这儿。”

又是一记晴天霹雳。我回过头,慌里慌张地瞄了一眼背后,并没见着什么犯人,于是立即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我没有争辩,因为嗓子已经哑了,口水也都干了。

奥戈尔基督察一听这话,都快气炸了。

“那怎么还不把他锁进牢房,严加看管?”他咆哮道。

警长终于服了软,露出愧色。他有些脸红,低头看着石地板。

“是这样,”他坦白道,“我把自行车锁牢房里了。”

“原来是这样。”督察说。

他突然不说话,在裤脚上夹上黑夹子,用脚跺跺地板。而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用胳膊肘抵着柜台。

“我命令你立刻进行调整,”他眼看要走,“改正错误,把凶手关押起来,免得他再出去为非作歹。”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屋外的沙石路上响起了刺耳的摩擦声,这说明督察比较传统,他更喜欢从后座上车。

“总算没事了。”警长说。

他摘下警帽,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整个瘫在宽大的气垫上。接着,又从表袋里掏出块红布,擦干满脸的汗珠,解开制服的纽扣,像是要释放郁闷在心里的烦恼。然后,他开始仔细检查警靴的脚尖和脚跟部位。这表明他正在苦苦思索什么重要的问题。

“愁什么哪?”我问,生怕他跟我谈起刚才发生的事。

“还不是那辆自行车。”他回道。

“自行车?”

“我怎么能把它放外面呢?”他问,“我不骑的时候,总把车单独关起来,就怕它变成人的模样,危害到我个人。这事可马虎不得。我干这一行经常得骑车去很远的地方。”

“你是说,要把我关进牢房,不许我出来?”

“督察的命令你都听见了吧?”

你问他,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乔说。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你要这么想,那我就太感谢了。”警长诚恳地说,“我会永远记住你。就死者一方来说,这既体现了高尚的风度,也是优秀品质的象征。”

“说什么呢!”我惊呼道。

“记住,凡事都要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考虑,这是真实智慧的一条法则,我私下早跟你说过。根据这条法则,我今晚要把你当作杀人犯看待。

“督察要求将凶手捉拿归案。就他的坏心眼、坏脾气来说,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算你倒霉,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可对我来说,倒是交了好运。没办法,犯下这么重的罪行,只能让你松松筋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