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波西娅·凯恩(第6/43页)

“我对大学一无所知,对女人的了解就更少了,凯恩夫人,”阿方索回答,眼睛始终盯着路,“我只管开车。”

我大口灌下小瓶子里剩下的酒。“我的平均成绩不够高,没法继续领奖学金。我的文学和写作课得分很高,可是专业之外那些愚蠢的其他必修课——我是说,为什么我在大学里还要再上化学课呢?记住元素周期表?我倒情愿用美工刀把我的右眼给剜出来。我想当个作家,不是科学家。他们还打算撵我走。我!我的平均成绩在3.3上下,同时每星期还要在美食广场上20个小时的班——拖地板、炸食物,让人毛骨悚然,年纪大我一倍的门房‘老头儿维克托’不停地调戏我,说些变态的话,像是‘我有一张皮沙发,光着身子坐上去很舒服’之类的。我一直在克服那么多的困难,然而我却是那个被留校察看的人!为什么在生活这辆豪车上,有些人是开车的,有些人是坐车的,阿方索?你解开这个谜了吗?”

“没有,”阿方索回答,“我没解开。”

“我大学一年级的室友就是个坐车的。她大概只有2.5左右的平均成绩,可是没关系,因为她的爸爸是个律师,能出钱替她打点一切。噢,我太讨厌凯西·雷蒙德了!名牌衣服,高档化妆品。她这种类型的人你都开车载过100万次了。她早上要花一个半小时才能打扮好。每次太阳一升起来,我们的寝室就成了美容院。她甚至还有辆车,在18岁的时候!一辆崭新的沃尔沃!你能想象吗,阿方索?”

阿方索没有回答,但血管里奔流的酒精让我说个不停。

“对她来说,大学不过是一场女生联谊会的大派对。每次有男人和她搭讪,她都开心、开心、开心得不得了。而我一直在放弃睡眠时间拼命学习,而且每次期中期末考试之前都紧张得呕吐,像个烟鬼一样猛抽烟、疯狂地喝咖啡。焦虑好像一只巨大的拳头塞进我的喉咙,而我狠狠咬住它的肘弯来镇痛。没有人能支持我,帮助我。一个也没有。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这种不平等,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阿方索。你和我如出一辙。”

阿方索和我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交会了片刻。

我分不清是他须后水喷得太多,还是我流出的汗水也有了酒精味。

“所以在他们把我开除之前我就走了。因为谁稀罕他们啊,对吗?我拉着我的行李箱从学校一走了之,搭了一辆巴士回家,甚至都没告诉他们我走了。我不知道,说不定当时我精神崩溃了。说不定现在我也崩溃了。但那是个错误。如今我明白了,我需要上大学,而凯西·雷蒙德不管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都会好好的,因为她爸爸就是她的肯·休姆斯。她生来就是个坐豪车的,或者说是‘一个客户’,就像你喜欢对着你的小耳机说的,客户已上车。”

“我想我不该听这些,凯恩夫人,”阿方索说,“我只是您的司机。”

我用反手把我们之间的空气挡了回去。“人人都知道肯有性瘾问题。他会在甜甜圈中间钻出个洞来,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而我是个那么擅长假装的家伙。装了整整十年。我只是想要一段属于自己的好日子。我想要好东西。谁不想要好东西啊?那些好东西也曾一度让我的生活变得很不错,尤其是在快餐店做了好几年的女招待之后。女招待的工作,工时长到我的脊梁骨和脚上所有的骨头都快断掉。没完没了的色拉碗。啊,没完没了的色拉碗!当时我想,要是再让我看见一根蒜香面包棒,我就用螺丝起子往自己的心口上捅一刀。”

“凯恩夫人,您还好吗?”

我们这会儿正经过一排棕榈树。和我的精神状态放在一起一对比,它们的对称整齐让人不寒而栗。终于我开口说:“你可以用钱洗去生活中的许多痛苦,你也可以用钱来逃避过去,你可以辞掉橄榄花园的工作。这样还能治好背疼。你真该瞧瞧我们浴室套房里的波浪按摩浴缸。空着的时候在里面说话都有回音。开始的时候单是为了那只浴缸就什么都值了。”

“也许我该调转车头送您回家。”

“就连我们的婚姻咨询顾问,比起我来也更喜欢肯。她总是站在肯这边。甚至是在开放式婚姻(36)有没有可能实现的问题上,他们都立场一致。该死的开放式婚姻!你知道为什么吗?”

“凯恩夫人,您现在大喊大叫的,而且——”

“他付了咨询费!人人都喜欢付钱的男人。事实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