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德里德尔将军(第4/7页)

“他让她在周围转悠,就是想撩得我心痒难耐。”吧台另一端,穆达士上校愤愤不平地指责道,“在联队,她有一件用紫色丝绸做的衣服,紧得让她的乳头鼓起老高,像两颗红肉樱桃,里面连穿条内裤或胸罩都没地方。你该听听她每次挪动身体时丝绸的沙沙声才好。我只要稍微勾引一下她或者别的姑娘,他就会直接把我降为列兵,再让我当一年伙夫。她弄得我魂不守舍。”

“自从我们开到海外,他还没干过女人呢,”德里德尔将军吐露道,想到这个恶毒的主意,他那方方的花白头发的脑袋便随着一阵虐待狂似的笑声来回摇摆,“那就是我从来不让他逃出我的视线的原因之一,这样他就找不了女人了。你能想象那个可怜的狗娘养的在忍受什么样的煎熬吗?”

“自从我们开到海外,我还没跟女人上过床呢,”穆达士上校眼泪汪汪地哀诉道,“你能想象我在忍受什么样的煎熬吗?”

被惹恼的时候,德里德尔将军对任何人都可能会寸步不让,就像对穆达士上校那样。他不喜好虚伪、圆滑、做作,而作为职业军人,他的信条是始终如一、简洁明了的:他认为接受他命令的年轻军人们应该心甘情愿地为那些向他下命令的年老军人——为他们的理想、抱负和个人特质——献出他们的生命。在他眼里,他指挥下的军官和士兵都只是军人,他的全部要求就是他们得做好自己的工作,除此之外,他们爱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只要愿意,他们可以像卡思卡特上校那样强迫他们的部下执行六十次飞行任务;只要喜欢,他们可以像约塞连那样赤身裸体站在队列里,尽管当时德里德尔将军一见之后,他那花岗石似的下巴一下子拖得老长,然后他专横傲慢地沿着队伍大步走过去,想看清楚队伍中是否有人除了一双软拖鞋什么也没穿地站在那儿,等着他颁发勋章。德里德尔将军话都说不出来。卡思卡特上校看见约塞连时,差点晕了过去,科恩中校则走到他身后,狠狠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一阵静得出奇的沉默。温暖的海风从沙滩不断吹来,大路上一头黑驴拉着一辆装满干草的旧车慢慢进入视线,赶车的农夫戴着一顶软塌塌的帽子,穿着一身褪色的褐色工作服。他对右边那一小块场地上正在举行的正式军事仪式毫不在意。

最终,德里德尔将军说话了。“回车里去!”他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护士呵斥道。护士微笑着颠颠地朝他那辆褐色军用汽车走去,汽车停在大约二十码开外那块长方形空地的边缘。德里德尔将军表情严厉、一言不发地等着,直到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问道:“这是哪一个?”

穆达士上校查了一下名册。“这个是约塞连,爸。他获得了飞行优异十字勋章。”

“唉,真不敢相信,”德里德尔将军喃喃道,他那红润的石板似的脸因为感到好笑而和缓下来,“你为什么不穿衣服,约塞连?”

“我不想穿。”

“什么意思?你到底为什么不想穿?”

“我只是不想穿,长官。”

“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德里德尔将军回过头问卡思卡特上校。

“他在跟你说话。”科恩中校从后面对卡思卡特上校附耳低声说道,又暗地里用胳膊肘使劲捅他的背。

“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卡思卡特上校问科恩中校。他好像痛得不得了,用手轻轻揉着科恩中校刚才捅过的地方。

“他为什么不穿衣服?”科恩中校问皮尔查德上尉和雷恩上尉。

“上周在阿维尼翁上空,他的飞机里有个士兵被打死了,溅了他一身的血,”雷恩上尉回答道,“他发誓再也不穿军服了。”

“上周在阿维尼翁上空,他的飞机里有个士兵被打死了,溅了他一身的血,”科恩中校直接向德里德尔将军报告,“他的军服还没从洗衣房拿回来。”

“他的另外几套军服在哪里?”

“也在洗衣房。”

“他的内衣呢?”德里德尔将军问道。

“他的所有内衣也都在洗衣房。”科恩中校答道。

“我听着像是胡说八道。”德里德尔将军断言道。

“就是胡说八道,长官。”约塞连说。

“请别担心,长官,”卡思卡特上校一边向德里德尔将军许诺,一边恶狠狠地瞪了约塞连一眼,“我向你保证,这个人将受到严厉惩罚。”

“我干吗在乎他受不受惩罚?”德里德尔将军诧异又恼怒地回他一句,“他刚刚得了一枚勋章。他愿意一丝不挂地接受勋章,又关你什么屁事?”

“那正是我的感受,长官!”卡思卡特上校满腔热情地附和道,手里拿一块潮湿的白手帕擦拭前额,“但是如果依照佩克姆将军最近发布的关于战区军事着装问题的备忘录精神,长官,你还会那样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