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生日派对(第2/6页)

她又倒了一杯茶。我本想反驳她的,但我太了解目前就业市场的残酷了。“那你准备做什么?”

“暂时先待在这儿,大概在家和伦敦之间上下班吧。希望妈妈不要拒绝去接托马斯,她最近可是在搞女权革命啊。”她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我从没见过妹妹情绪低落的样子。很多时候,她就算心情不好,也会奋力前行。她像机器人般坚信,当忧郁的情绪袭来时,必须停止抱怨,振作精神。我正苦想该怎么回复她,突然听到餐台那边一阵骚动。抬头看去,原来父母亲正隔着一个巧克力蛋糕怒目相向。他们尽量压低了声音,字字句句从牙缝里挤出来,显然不想让外人看出他们在吵架,却又无法忍住不吵。

“妈妈?爸爸?没事吧?”我走上前去。

父亲指着桌上的蛋糕。“这个蛋糕不是咱们自己做的。”

“什么?”

“这个蛋糕。不是咱们自己做的。你看。”

那个装饰着糖霜的巧克力大蛋糕,蜡烛之间还点缀着巧克力豆。

母亲恼怒地摇着头。“我要写篇论文。”

“论文?你又不上学!外公的蛋糕都是你亲手做的。”

“这个蛋糕很棒,是在维特罗斯[2]买的。爸爸应该不介意不是手工制作的吧。”

“他当然介意了。他可是你父亲。你介意的吧,爸爸?”

外祖父转头看看我们,轻轻摇了摇头。周围的邻居突然停止了交谈,紧张地面面相觑。巴纳德和乔西这对克拉克夫妇可从来没红过脸呀。

“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你难过。”父亲哼哼地出着气。

“要是爸爸都不难过,巴纳德,你操的哪门子心?只是一个巧克力蛋糕而已,别搞得好像我不重视他生日似的。”

“我只想让你以家庭为重!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乔西?一个亲手做的蛋糕?”

“我人都在这儿了!蛋糕也有,还插了蜡烛!三明治也管够!我又没有自顾自地跑去巴哈马晒太阳!”母亲把手里一摞盘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双臂抱在胸前。

父亲还要张口说话,但母亲抬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那,巴纳德,你这个以家庭为重的男人,这些到底有多少是你操办的,嗯?”

“哎呀……”特丽娜朝我靠近一步。

“爸爸的新睡衣是你买的吗?是吗?是你叠的吗?都不是。你根本都不知道他穿多大码数。你连自己的裤子都他妈的不知道是几号,因为都是我帮你买的!今天早上七点起床去买去做三明治面包的人,是你吗?不是。还不是因为昨晚有个白痴从酒吧回来吃了吐司,把剩下的放在外面,隔了一夜已经不新鲜了。结果呢?你一起床就舒舒服服地坐着看报纸,看什么体育新闻。”

“这几个星期以来,你一个劲儿朝我发牢骚,就因为我胆敢花百分之二十的时间来过自己的生活,胆敢在入土前看看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搞搞清楚,我在帮你洗衣服,在照顾爸爸,在做饭扫地,你就因为我在店里买了个该死的蛋糕而抱怨不停。嗯,好啊,巴纳德,我在商店买蛋糕,显然忽略了你的感受,而且显得很不尊重人。行啊,你可以把这个蛋糕塞进你的……”母亲吼了一声,“塞进你的……嗯……厨房就在那边,打蛋盆也在那边,有本事你自己去做一个啊!”

说完,母亲把蛋糕盘往上一掀,直接落在父亲眼前。她用围裙擦了擦手,跺着脚穿过花园,进了屋。

经过天井,她停下来,脱下围裙扔到地上。“哦,对了!特丽娜,你最好告诉你爸爸蛋糕食谱在哪里。他在这家里才住了三十年,肯定不知道放在哪里。”

这场闹剧过后,外祖父的生日派对没有持续多久。邻居们陆续散去,边走边小声议论着。他们过分热情地感谢我们,说派对很棒,眼神却闪烁不定地望向厨房。看得出来,他们和我一样,尴尬又困惑。

“其实已经积累好几个星期了,”我们清理桌子的时候,特丽娜小声说着,“爸爸觉得妈妈不够关心他,而妈妈不理解爸爸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让她自己稍微成长一下。”

我瞟了一眼父亲,他正怒气冲冲地从草地上捡拾餐巾和空啤酒罐。他看上去非常非常沮丧。我想起那场伦敦酒店的下午茶,那个容光焕发、享受新生活的母亲。“但他们是老夫老妻了,不应该有这些感情问题啊!”

妹妹挑起眉毛。

“你不觉得吗……”

“当然不觉得。”特丽娜说,但语气听起来并不笃定。

我协助特丽娜收拾好厨房,陪托马斯玩了十分钟的“超级玛丽”。母亲待在房间里,应该是在写论文。外祖父带着轻松的表情看着第四台的赛马比赛,这显然比生日派对更能让他舒心。我怀疑父亲又去酒吧了,正当我刚走出家门准备离开时,发现他坐在工作用小货车的驾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