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2页)

奥尔蒂斯说:“您还年轻!那样就太傻了,您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来得及见到战争。您将看到,过不了两年。”(他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不要这样,实际上,他祝愿德罗戈也像他一样离开,并没有任何重大运气。他觉得,不然的话就太不公平了。是的,他和德罗戈确实是好朋友,他也希望德罗戈一切都好。)

然而,乔瓦尼什么也没说。

“您将看到,过不了两年,确实是这样。”奥尔蒂斯坚持说,可他心里想的依然是另外一种情况。

“哪里是两年,”德罗戈终于说,“几个世纪将会过去,就是这样也依然不够。现在,那条路也放弃了,不会有任何人从北方打过来了。”他嘴上讲的是这些,可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年龄算个什么,他依然坚持,从年轻时开始,对于注定要发生的事的预感仍然保留在心里,隐隐约约地感到,美好的生活仍然会重新开始。

他们沉默不语,两人都感觉到了,那些话已经使他们形同陌路。可是,他们在同一道围墙之内抱着同样的梦想共同生活了差不多三十年之久,还能说些什么呢?他们共同走了很长一段之后,现在走上了两条道路,一条通向这边,一条通向另一边,两条路相距越来越远,各自通向互不相知的地方。

“今天的太阳真好!”奥尔蒂斯这样说。说完用老年人的昏花眼光望着将永远不会再来的这个城堡的围墙。围墙依然是原来的样子,依然是灰头土脸,依然是那种稀奇古怪的面貌。奥尔蒂斯紧紧盯着围墙,除去德罗戈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出他是多么痛苦。

“是有点儿热。”德罗戈回答说。这时,他想起了玛丽亚·韦斯科维,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那个客厅里的谈话,当时,钢琴弹奏的带着伤感意味的和弦从附近传来。

“天很热,确实很热。” 奥尔蒂斯也这样说。两个人笑了一下。这是双方的一致看法的自然流露,那就是说,双方都知道刚才说的那些蠢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一片云的阴影来到他们身边,整片平地也被遮住,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那片平地显得有些阴暗。与此相反,不祥的亮光照着仍然在阳光之下的城堡。两只大鸟在第一个要塞上空盘旋,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几乎难以听清的军号声。

“听到没有?是号声。”那位老军官说。

“没有,我没有听到。”德罗戈这样回答,他实际是在说谎,因为他隐约觉得这样说才会使他的朋友高兴。

“或许是我听错了。离得太远了,确实很远。”奥尔蒂斯承认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接着又吃力地补充了一句:“你还记得第一次的情况吗?那时你刚到,你有些害怕。还记得吗,你不想留下来?”

德罗戈只能回答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一团怪怪的东西堵到了喉咙口。

奥尔蒂斯想了一会儿之后又讲了一件事。“谁知道呢,”他说,“也许在一场战争中我会有些用处。也许我还会有用,在一场战争中,正如可以看到的那样,其余的一切都是零。”

阴云移开了,已经越过城堡,正在移过空旷的鞑靼人沙漠上空,正在毫无声息地向着北方移动。永别了,永别了。太阳露出脸来,两个人的身旁又出现了阴影。奥尔蒂斯和他的护送人员的马匹在二十多米开外的地方,那些马用它们的前蹄刨着石块,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