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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都偷偷摸摸地聚在一起,讨论礼物和酒的选择,讨论聚会应该什么时候开始,约好对医生严格保密。

医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周围正发生着某件事,而且这件事与他有关。在李忠店里,他一进门,店里的对话就停止了。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其他人都对他很冷淡。当五六个人不约而同地问起他在十月二十七日有什么安排,他只觉得困惑,因为他已经忘记曾用这个日期当作自己的生日了。他本来还挺好奇一个虚假的出生日期能得出怎样的占星结果,但麦克没再提起这件事,医生也就忘了。

某天晚上,医生去了一趟中途酒馆。那里有一种他爱喝的生啤,保存的温度也合适。他将第一杯啤酒一饮而尽,随即放慢了速度,仔细品尝起第二杯。这时他听见一名醉汉对酒保说:“你去参加聚会吗?”

“什么聚会?”

“哦,”醉汉信心十足地说,“你知道医生吧,山下罐头厂街的那个。”

酒保抬眼望向吧台一头,又望向另一头。

“嗯,”醉汉说,“在他生日那天,他们要大办一场。”

“谁要办?”

“所有人。”

医生就此思索了一会儿。他根本不认识这个醉汉。

对于这件事,他的感受并不单纯。他一半对大家想为他举办聚会这件事觉得非常温暖,一半又因为想起之前那场聚会而感到抗拒。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麦克的问题,医生在场时其他人的沉默。那天晚上,医生坐在桌前,就此想了很久。他环顾四周,思考该把哪些工具事先锁好。他知道这场聚会要花他不少钱。

第二天,他也开始为聚会做起准备。他将质量最好的一些唱片放进了可以上锁的里屋,把所有能打碎的实验器械也都搬了进去。他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客人们来的时候很饿,他们不会自己带吃的。他们会很快就喝光所有的酒,因为以前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有点儿疲惫地去了廉价集市,那儿有一位技术优秀、善解人意的屠夫。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医生点了十五磅牛排、十磅西红柿、十二颗生菜、六条面包、一罐花生酱、一罐草莓酱、五加仑红酒,还有四品脱算不上高级,但也相当醇厚的威士忌。他知道,到了下个月第一天,银行就会来找他的麻烦。医生心想:再来三四场这样的聚会,实验室就保不住了。

与此同时,在罐头厂街上,策划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医生想得没错,没有人想到食物的事,但四处都在以品脱和夸脱为单位存起各种酒。礼物的数量也在不断增长,并不存在的宾客名单长得像人口普查报告。熊旗餐厅的姑娘们不停讨论着该穿什么。那天晚上不用工作,所以大多数人都不想再穿漂亮长裙了,那相当于她们的工作服。最后她们决定穿平时外出的衣服。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朵拉坚持要留几个姑娘在店里,伺候平时的常客。姑娘们分成小组,准备轮流值班。为了决定谁可以先去参加聚会,她们扔了硬币。第一组会把漂亮的拼布被送给医生,并有幸亲眼欣赏他的表情。拼布被现在还放在餐厅里的绷架上,差一点儿就能完工了。马洛伊太太有一阵子没动她的床单了。她用钩针钩了六个杯垫,给医生配啤酒杯用。在罐头厂街上,最初的兴奋之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高涨的期盼。宫殿旅舍的笼子里有了十五只公猫,它们夜里的叫声总让“宠儿”有点儿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