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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男孩在造船厂里玩耍。一只猫跃过了栅栏,他们立刻起身去追,一直追到了铁轨上,用道床上的大理石装满了口袋。猫窜进高高的杂草丛里不见了。他们没扔掉那些石头,因为它们的重量、形状和大小都很完美,正好用来投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他们拐上罐头厂街,冲摩尔顿罐头厂的瓦楞形铁门扔了块石头。响声惊动了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他抬头向外张望,随即冲出门来,但两个男孩逃得飞快,没等他跑到门边就躲到了空地的一条纵梁下。就算用上一百年,那个人也找不着他们。

“我打赌,他一辈子也找不到我们。”乔伊说。

过了一会儿,他们有点儿厌烦了,因为没人来找他们。两人从木头底下钻出来,沿着罐头街往下走。他们在李忠店的橱窗前站了很久,看着里面摆的钳子、弓形锯、工程师安全帽和香蕉。然后他们过了街,在通往实验室二层的楼梯脚下坐下了。

乔伊说:“你知道吗,住在这儿的人有一些装在瓶子里的婴儿。”

“什么样的婴儿?”维拉德问。

“普通的婴儿,不过从来没出生。”

“我不信。”维拉德说。

“可这是真的。斯普拉特家的孩子见过,他说那些婴儿只有这么大,手脚和眼睛都小小的。”

“头发呢?”维拉德追问道。

“嗯,斯普拉特家的孩子没说头发的事。”

“你应该问他的。我看他是在说谎。”

“你最好别让他听见这句话。”乔伊说。

“哼,你可以告诉他我是怎么说的。我不怕他,我也不怕你。我谁都不怕。你有什么意见吗?”乔伊没说话。“说啊,有吗?”

“没,”乔伊说,“我只是在想,我们干吗不直接上去问问那个人,他到底有没有装在瓶子里的婴儿?如果他有的话,也许他会拿给我们看。”

“他不在家,”维拉德说,“他在家的时候,他的车会停在这儿。他去别的地方了。我觉得这是句谎言,斯普拉格家的孩子是个骗子。我觉得你也是个骗子。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是懒洋洋的一天。为了找点儿刺激,维拉德只能尽量找茬。“我觉得你是个懦夫。有意见吗?”乔伊没说话。维拉德换了种方法。“你老爸呢?”他闲聊似地问。

“他死了。”乔伊说。

“哦,是吗?我没听说啊。他是怎么死的?”

乔伊沉默片刻。他知道维拉德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维拉德就会打他。乔伊害怕维拉德。

“他自尽——他自杀了。”

“哦?”维拉德拉长了脸,“用什么方式?”

“他吃了老鼠药。”

维拉德拔高了声音,里面充满笑意。“他是怎么想的,以为自己是只老鼠?”

对于这句玩笑话,乔伊也笑了一小会,只是刚好让维拉德满意的程度。

“他肯定是以为自己是只老鼠,”维拉德大声说,“他是不是像这样四处爬——看啊,乔伊,像这样?他是不是像这样皱起鼻子?他是不是有条又老又长的尾巴?”维拉德笑得前仰后合。“他干吗不去买个捕鼠夹,把头伸进去?”两人为此笑了一会儿,维拉德故意拖长了时间。然后他又想出了另一个笑话。“他吃药以后是什么样子——像这样?”他瞪起对眼,张开嘴探出舌头。

“他一整天都在吐,”乔伊说,“直到半夜才死。他很痛苦。”

维拉德说:“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找不到工作,”乔伊说,“他已经有一年找不到工作了。你知道吗,滑稽的事在于,第二天早上就有个人来找他,想给他提供一份工作。”

维拉德想把话题拉回自己的笑话上。“我看他就是以为自己是只老鼠。”他说,但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这句话索然无味。

乔伊站起身,把手插进兜里。他看见水沟底部有片铜币在闪闪发光,就向它走去。但他刚要捡起那枚硬币,维拉德就一把推开他,把硬币拿了起来。

“是我先看见的,”乔伊喊,“是我的。”

“你有什么意见吗?”维拉德说,“你干吗不也去吃点儿老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