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来客(第2/7页)

“是不是梦见鲸鱼爬到海滩上,不能翻身了?”米尔德丽德问。

“我还能翻身。”威尔弗雷德说。两个人的屁股挨在一起。“也许你觉得我就会干这一件事。”

“别闹了,他们都听着呢。”

第二天早上,米尔德丽德说:“威尔弗雷德吵着你们了吗?他这个人睡觉时老喊。”

“反正我也没睡着。”艾伯特说。

米尔德丽德出来,让两位女士上车。“我们出去兜兜风,凉快会儿。”她说。两位女士坐在了后边,因为前边真的没地方了,就算她俩很瘦也不行。

“我来当司机!”米尔德丽德高兴地说,“女士们,我们去哪儿?”

“哪儿都行,看你觉得哪儿好。”其中一个说。如果不看着她们,米尔德丽德都没法确定是哪一个在说话。

米尔德丽德带她们去温特大院和切尔西大道看带有园林和游泳池的新房子,又去渔猎俱乐部看观赏家禽、鹿群、浣熊,还有关在笼子里的短尾猫。米尔德丽德觉得很累,好像开到了多伦多一样,需要吃点东西,于是开到公路上去买甜筒冰激凌。姐妹俩要的都是香草味的小号甜筒冰激凌,米尔德丽德点了朗姆酒葡萄干和果仁糖奶油双拼。她们坐在一张野餐桌旁,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看着眼前的玉米地。

“这里种了很多玉米。”米尔德丽德说。艾伯特退休前曾是一座粮仓的经理,所以她想,姐妹俩可能会对庄稼感兴趣。“西部也种了很多玉米吗?”

她们想了想,然后格蕾丝说:“嗯,有一些。”

薇拉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米尔德丽德高兴地问。

“你们洛根没有五旬节派教堂吗?”

三人上车再次出发。瞎闯了一会儿后,米尔德丽德找到了五旬节派教堂。这座教堂在镇上不算漂亮,是一座很简朴的建筑,由水泥块砌成,门和窗边都漆成了橙黄色。一块标牌上写着牧师的名字和做礼拜的时间。周围没有遮阳的树木,也没有灌木和花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院子。也许这会让她们想起萨斯喀彻温。

“五旬节派教堂,”米尔德丽德念着标牌上的字,“这是你们去的教堂吗?”

“嗯。”

“我和威尔弗雷德不常去教堂。去的话,我想会去联合教堂。你们要不要下车去看看开门了没有?”

“噢,不用了。”

“要是没开,我们可以试着找找牧师。我不认识这儿的牧师,在洛根,有很多人我都还不认识。只认识那些玩滚木球的和在退伍军人协会打尤克牌的,除此之外就不认识几个了。你们想去见见这位牧师吗?”

她们说不用了。米尔德丽德记得,在五旬节派教堂里,人们做礼拜的时候好像要说灵语[21] 。她觉得今天下午可能会有收获,便问道:“真的是那样吗?”

“嗯,是的。”

“可是灵语是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其中一个勉强答道:“是上帝的声音。”

“天哪。”米尔德丽德说。她还想问——她们做礼拜的时候也说灵语吗?但是这两个人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很显然,她也让她们觉得不自在了。又等了几分钟,米尔德丽德问她们有没有看完。她们说看完了,并对她表示感谢。

要是自己和威尔弗雷德年轻时就结婚的话,米尔德丽德心想,她对他的家人就会有所了解,从而有些准备。他们在即将告别中年时才结婚,婚前两人交往不过六个星期。他们之前都没结过婚。婚前威尔弗雷德居无定所,他是这么说的。他曾经在湖船上和伐木场上工作,曾帮人盖房子、加油、修剪树枝,工作地点从加利福尼亚到育空地区,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待过很多地方。米尔德丽德则差不多一直都待在麦高镇,那儿距离她现在生活的洛根只有二十英里。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学过踢踏舞,后来被送去商学院读书。毕业后,她进了麦高镇的托尔鞋厂工作,坐办公室,很快就成了鞋厂老板托尔先生的情人,从那以后就留在了那里。

米尔德丽德遇到威尔弗雷德的时候,托尔先生已经时日不多了。那时他住在精神病院里,从那家医院可以直接俯瞰休伦湖。威尔弗雷德是医院的管理员兼保安。托尔先生已经八十二岁,都不认识米尔德丽德了,但她还是经常去看他。他叫她萨迪——他妻子的名字,那时萨迪已经去世了。可是托尔先生和米尔德丽德一起短途旅行、一起住旅馆、一起住在他给米尔德丽德在安伯利海滩买的小别墅里的时候,萨迪还活着。米尔德丽德认识托尔先生那么久,很少听他谈到妻子,即便谈到也是一副毫无感情、很不耐烦的样子。而现在,她却得听他跟萨迪说他爱她,请她原谅。米尔德丽德假装自己是萨迪,说已经原谅他了。她害怕托尔先生向她坦白那个叫米尔德丽德的长着一头黄铜色头发的荡妇的事情。尽管如此,她还是去看他,不忍心离开他。这让她很苦恼。不过托尔先生的孩子们或萨迪的姐妹们来的时候,她就得躲起来。有一次他们突然来了,她只好请威尔弗雷德帮她从后门溜走。她坐在后门旁的一段水泥墙上,点了根烟,威尔弗雷德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很伤心,在麦高镇又没人可倾诉,便向威尔弗雷德道出了原委,甚至说自己已经收到律师函,让她从安伯利的别墅搬出去。她一直以为别墅在她名下,结果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