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与肩膀/(第4/11页)

休姆在散发出玫瑰精油的芳香。

礼拜四晚上,贺拉斯·塔博克斯坐在第五排一个靠走道的位子上观看《霍姆·詹姆士》。非常奇怪,他竟然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出戏。坐在他旁边的几个愤世嫉俗的学生被他惹恼了,因为他对哈默斯坦[23]剧院式的历史悠久的插科打诨大笑着表示出欣赏。不过贺拉斯还是在焦急地等待着玛西娅·梅朵的出场,等她出来演唱一首《一个喜爱爵士乐的笨胖子之歌》。当她登台的时候,在一顶鲜花点缀的软帽下的她显得熠熠生辉,他随即被一股暖流包围,而在她唱完歌后他也没有加入那如风暴般的掌声。他都感觉自己有点僵住了。

在第二幕以后的幕间休息时,一个引座员来到他身旁,问他是不是塔博克斯先生,随后递给他一张字迹饱满而稚气未脱的纸条。贺拉斯有点困惑地读起来,而引座员则怀着枯萎的耐心等在一旁。

“亲爱的奥玛尔:演出结束后我总是觉得饥肠辘辘。如果你愿意在塔夫特烧烤店犒劳我一顿,只要告诉那个给你纸条的大块头就行了。

你的朋友

玛西娅·梅朵”

“告诉她,”——他咳了一下——“告诉她就按她说的办。我会在剧院门口等她。”

大块头傲慢地笑起来。

“我认为她的意思是想叫你去后台。”

“哪儿——后台在哪儿?”

“在外面。出门坐船,笔直走道地。[24]”

“什么?”

“在外面。出门左传!笔直走到底!”

傲慢的家伙走掉了。贺拉斯后面的一个大学新生窃笑起来。

半小时后,在塔夫特烧烤店里,天才坐在一头天生的金发对面,讲着一桩离奇的事情。

“你一定要跳最后一幕里的那支舞吗?”他热切地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拒绝跳那个舞他们就会解雇你吗?”

玛西娅露齿一笑。

“很有劲的。我喜欢跳那支舞。”

贺拉斯脱口而出讲了句FAUXPAS[25]。

“我本以为你会讨厌它,”他言简意赅地说。“坐在我后面的人都在谈论你的胸部呢。”

玛西娅一下子涨红了脸。

“我也没办法呀,”她急忙说道。“跳舞对我来说仅仅是一种杂技表演。上帝啊,那支舞是很难跳的!我每天晚上都要往肩膀上抹一个小时的止疼膏呢。”

“你在舞台上——开心吗?”

“呃——噢——那是自然!我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奥玛尔,我喜欢那种感觉。”

“嗯!”贺拉斯脸色阴沉,陷入了沉思。

“巴西色彩到哪里去啦?”

“嗯!”贺拉斯又嘀咕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问道:“接下来这出戏要去哪里演出?”

“纽约。”

“要表演多久?”

“那要看情况了。整个冬季——也许。”

“噢!”

“上那儿去看我吧,奥玛尔,没兴趣吗?这里不像在你的房间里那么好,对吗?我希望我们现在是在你的房间里。”

“在这个地方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贺拉斯坦言道,一边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太糟了!我们本来相处得非常愉快。”

听到她这么说,他一下子变得忧郁起来。她也改变了语气,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他的手。

“以前带女演员出去吃过夜宵吗?”

“没有,”贺拉斯伤心地说,“今后也不会有了。我不知道自己今晚上为什么会来。在这里,在这样的灯光下,看着大家都在那里有说有笑的,我觉得自己完全是来错了地方。我不知道该跟你谈些什么。”

“就谈我好了。上次我们谈的都是你。”

“好极了。”

“呃,我的姓确实是梅朵,不过我的名字不叫玛西娅——而是维罗妮卡。我今年19岁。提问——这个姑娘是如何飞跃到舞台灯光下的?回答——她出生于新泽西州的帕塞伊克[26],就在一年前她终于获得了生存的权利,在塔伦顿[27]的马塞尔茶室找到了一份推销纳比斯科饼干[28]的工作。她开始和一个叫罗宾斯的男人交往,他是塔兰托音乐餐厅里的一名歌手。有天晚上,他让她试唱了一首歌,并和他共舞了一曲。就这样足足有一个月,我们的表演让餐厅里每晚都座无虚席。后来我们去了纽约,手里拿着厚得像一沓餐巾纸似的推荐信。

“两天后我们就在帝凡纳里斯餐厅找到了工作,我还从一个皇宫大饭店的小子那里学会了希米舞[29]。我们在帝凡纳里斯餐厅表演了半年,直到有天晚上专栏作家彼得·伯依斯·温德尔去那里吃了份牛奶吐司。第二天的晨报上登出了一首他写的献给玛西娅的赞美诗,就这样在两天里我就收到了三份让我参加歌舞表演的邀请,还得到了一个在‘午夜狂欢’里演出的机会。我给温德尔写了封感谢信,他把这封信也登在了专栏上——说这封信带点卡莱尔[30]的风格,只是更为犀利,还说我应该放弃舞蹈而投身于北美文学。这篇文章让我获得了更多的歌舞表演的邀约,还有一个在正规的歌舞剧里扮演一位天真少女的机会。我接受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奥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