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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荣利子不知在说些什么,翔子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融入端上来的面碗腾起的热气中,一同散去。

翔子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胡思乱想起来。大概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吧,这世上很多看上去关系融洽的闺密,同样对对方的话一半听进去一半充耳不闻,时不时对那些毫无兴趣的内容应和一两声,其实就为了和对方一起挨过一段气息并不相通的时光而已。铺子内有一些已经不那么年轻的女性客人,或两人一拨,或几人一堆,不知道是主妇还是恰逢休息日的职场同僚,一男一女的客人一对也没有。

没错,记得桥本也说过:“最近,听说结伴一起去迪士尼乐园的女性闺密游客,远比情侣档多得多呢。”只是当时没往心里去。桥本会和谁一起去呢?

近年来,总感觉女性结伴在公众场合毫不怯生,说起话来粗嗓大声,难道是自己落伍了吗?博客上也有不少人喜欢晒与同性友人的交往,仿佛这能体现出自身的价值,为此人人都拼命装相挣面子,像是场变相的战争一样。

这是为什么?不想孤独地生存的缘故?为了大肆宣扬自己能够与别人心有灵犀、息息相通,还是想提醒自己和社会,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男女之间的恋爱很难一帆风顺,即使顺风顺水最终仍将淹没于庸俗无聊的日常生活中,这一点谁都明白,所以,难道她想死死抱住女性闺密间的友情才是地久天长的这个幻想?

真正息息相通的女性闺密间的友情,世间存在多少呢?翔子不相信有真正的友情,因为她清楚那种表面亲密无间的氛围可以轻而易举地假装出来。

话说回来,这碗鲱鱼荞麦面真是便宜,且没有鱼腥味,面的嚼劲也刚刚好,很合翔子的胃口。接下来到了旅馆,估计荣利子也一定会尽量在自己的心理范围内,挑最好的东西,让自己充分享受口腹之乐。对于荣利子的精心准备,翔子既没有些许谢意,也不觉得腻烦,反而心安理得了。她喝下微辣的面汤,从喉咙直到胃有一股爽爽的灼热感觉,她太喜欢这种口味了。

渐渐地,心理变得越来越平常,翔子对此感到困惑。她吞咽下一口带着鱼味的嗳气。从车窗望见的建筑物此刻似乎变矮了,视线中的绿色越来越多。蓦地感觉,自己和身旁这个女人的关系也变得模糊了,好像不是被胁迫出来旅行的,而是自己主动登上摇摇晃晃的列车的。

我是不是和谁都合得来啊?——和桥本君也好,和自己丈夫也好,和所有之前交往过的男性也好,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本性中最核心的部分都不会改变,依旧我行我素地走着自己的人生之路,即使和荣利子这样的女人在一块儿,也能够保持平常的心态,以冷静的目光看待一切。我不会被任何人扰乱,换句话说,谁和我在一起都无所谓,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到最后别人都会离我而去吧?

为了打消忽然冒出来的怪念头,翔子拿起七味粉(2)瓶子,往面汤里使劲儿倒了许多。

不是的啊,至少贤介就不是,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失去丈夫。虽然自己身上确实有不少毛病,但还不至于让贤介无法忍受,和眼前这个变态的女人比起来,自己绝对处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哎呀,这可怎么办?忘记拍张鲱鱼荞麦面的照片放到博客里去了!”

翔子抬起头,只见荣利子两手捧着手机,满脸歉意的表情。她面前是刚刚端上来的放在笼屉上的天妇罗荞麦面,再低头看自己面前,一大碗鲱鱼荞麦面几乎已经见底。

“没事的,我已经差不多吃光了,你放一张你的照片吧。”

“可是这样一来,感觉好像‘大比目鱼’吃的是天妇罗荞麦面……不是不对了吗?”荣利子歪着脑袋,皱起眉头,看样子不想折中。

翔子忽然想到,这个人一点儿也不会耍点儿小机灵,或者敷衍了事什么的,估计从来也没有翘班出来旅行过吧。

“不要紧的,天妇罗我也喜欢,就写成我吃的是天妇罗荞麦面好了。”

被她这么说,荣利子这才甩动头发点了点头,调整笼屉的位置,又拿起筷子夹住炸大虾的尾巴,挪动一下角度,开始了拍照的准备。看着荣利子神情紧张地举起手机,变换角度反复认真拍摄的样子,翔子由衷地感到竟有几分可爱。

鲱鱼荞麦面仿佛舒缓了翔子的神经。

得设法和她说说话套套近乎,翔子打算投其所好找个话题。可是,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荣利子有什么爱好,准确地说,她对荣利子的一切都不清楚,这让她有种好像抬头就触到天花板的挫折感。

“呃……荣利子,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吗?我现在迷上了星期四晚上十点钟的电视连续剧哪……”